第六十四章 地狱营（上）

    翡翠星。
    星际联盟前线要塞。
    说是要塞，其实就是一座超级巨大的钢铁之城。
    这座城市占地面积约二十万平方公里，以半月形排开，长达三千多公里的战线密密麻麻布置了数以十万计的暗堡，前方是成百上千万的磁暴地雷，形成一片超大雷区。
    在暗堡后方就是一条钢铁长城般的围墙，围墙宽约三十米，足够五辆重型坦克并行。站在围墙的一头向远侧望，能看到金属制成的高墙如绵延的巨龙向着远方一路伸展，围墙各处还装满了炮台便如这巨龙狰狞鳞甲。
    纯以火力论，冒险者们还真比不上星际联盟的庞大武装力量。
    运输船在城内缓缓降落，囚犯们鱼贯走出，早有押运车在等着他们。
    沈奕是最后一个从船内走出的。
    他回头看去，温柔就站在他的身后，眼中带着不舍。
    华天睿对他挥挥手：“只能送你到这儿了，祝你好运吧。”
    克利夫也拍拍沈奕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拥抱：“以后每个月的联合进攻大家都可以顺便来看你，你不会太寂寞的。”
    接着是梅丽尔上校等人，纷纷最后拥抱了沈奕，各自送上祝福。
    待到温柔时，众人都以为她会抱着沈奕不撒手，痛哭一场。
    然而温柔却只是深情地看着沈奕，好一会儿，捧着他的脸做了一个长吻，这才松开后退了几步，什么也没说，转身回到船内去了。
    运输船重新飞起，沈奕看着天空中的光点渐渐消失，嘴角也挤出一丝无奈。
    在士兵不耐烦的催促下，沈奕终于上车，囚车一路向战囚营而去。
    战囚营，也叫死囚营。
    顾名思义，这里都是星际联盟犯了罪的军人待的地方。
    他们执行最危险的任务，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冲锋在前，撤退在后……
    营地的位置并不城内，而是在钢铁雄城的外面。
    当虫族对要塞发起攻击时，死囚营就是最先遭遇的部队，而他们如果想反叛，身在城外也不可能对联盟造成任何伤害。
    囚车来到营地时，一群光着上身的大汉正抱着巨木做挺举，一名拿着教鞭的光头军官正在监督，嘴里不时的发出训斥的吼叫。
    看到囚车进入，壮汉们同时放慢了手中的动作。
    有人开始笑：“又有倒霉鬼来了。”
    “地狱营永远不缺新人！”
    “希望这波的能耐操些。”
    “闭嘴！”光头军官已大吼起来，用鞭子指指这帮刺儿头，人群这才肃静了下来，但依然不乏低低的说话声。
    从车上下来，沈奕跟在人群后，按照士兵们指引的位置列成队，那教官在反复打量了他们几眼后，终于开始大声咆哮：
    “欢迎来到地狱营，人渣们！”
    “是的，我是这样称呼这个地方的，因为这里就是人渣的地狱！”
    “在这里，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身份，地位，统统不作数！这里需要的只是勇敢与服从！”
    “我叫卡尔，卡尔·坎伯。不过我更喜欢你们叫头儿！”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头，我的命令就是规矩，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一阵有气无力的回应响起。
    “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光头卡尔大声吼道。
    “听到了！”这次的声音明显大了些。
    还真是没新意啊。
    沈奕无奈摇了摇头。
    这上来的训话看起来和以往电影里看到的军营没什么不同。
    “喂，你！你哑巴了吗？”光头卡尔的教鞭已指向沈奕。
    这货眼尖，注意到沈奕回话时有些漫不经心。
    他冲到沈奕面前大吼大叫，唾沫星子直喷到沈奕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大蒜味儿。
    沈奕不得不把头往后靠靠：“我不是哑巴，我刚才喊了，长官。”
    他到这里来有他的目的，并不打算彰显什么王八之气，收复地狱营，因此不打算违背任何规则。
    但反过来，他也不可能和那些家伙一样唯唯诺诺，唯命是从。
    最高议会都不能让他这样呢，这帮家伙算什么？
    “太软！”光头卡尔还在大叫：“做个真正的男人把你的声音吼出来，你看起来不象个罪犯，到象个被犯罪的蠢货！”
    沈奕摸了摸被卡尔震的有些嗡嗡的耳朵：“老实说我不太习惯大喊大叫，长官，我一直觉得威严并不需要通过嗓门来体现。”
    这话听得人群立时喧嚣出一大片笑声。
    光头的眼都直了。
    他瞪着沈奕：“你是在挑衅我吗？”
    “不，长官，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挑衅任何人，我愿意服从您的命令。但就象您不能命令猴子学会写作一样，有些事对别人来说，的确有天生困难。”沈奕依然斯文回答：“……你可以理解为，我有吼叫障碍症。”
    这次笑声更大了。
    新人也好，老兵也罢，一个个全笑得前仰后合。
    “闭嘴！”光头对着这帮不听话的混蛋愤怒叫道。
    然后他怒视沈奕：“吼叫障碍症？啊？我可以帮你克服这个毛病。现在，立刻给我围着营地跑圈！”
    地狱营数千名士兵，营地范围可不算小，一圈就有五公里长。
    不过沈奕还是立刻敬礼：“是，长官。”
    他真的去跑了。
    看着他开始跑圈，光头这才满意点头：“记住，跑五圈，没有跑完五圈不许吃饭！相信我，当你跑完五圈躺在地上爬不起来时，你就会发现吼叫障碍症已经不存在了！”
    “那可有点儿难。”沈奕微笑。
    尽管沈奕已经大幅度放慢速度，但这速度还是已接近普通人的全力冲刺。
    起初大家都没太在意，只是幸灾乐祸地看了几眼这个“倒霉蛋”后就没再理会，光头继续讲着这里的规矩，并警告他们该注意的事项。
    不过很快，当沈奕跑完一圈回来，继续以稳定的速度跑第二圈时，一小部分人注意到了。
    光头卡尔哼了一声，自语：“看起来柔弱，耐力还不错。”
    但沈奕跑完第三圈时，光头的脸色有些变了，声音也变得弱了几分。
    当沈奕跑完第四圈时，已经没人听光头的说话，都在看沈奕跑圈了。
    第五圈跑完，沈奕回到光头身边：“报告长官，五圈完毕。”
    一名士兵看了看时间，低声道：“五十分钟，这个家伙跑二十五公里只用了五十分钟……正好每12秒一百米。”
    “他连汗都没流一滴。”有人嘀咕。
    “也许他还有出汗障碍症？”有人问。
    “……”
    光头卡尔看看沈奕，抓抓头皮：“好吧，我承认你的体力不错。不过身为士兵，大多数时候我们的行军是要背负大量重物的。所以，卫兵，给他上五十公斤负重，负重跑五圈，要快！”
    很快五圈又过去了。
    依然是五十分钟。
    “负重一百公斤！”光头卡尔愤怒地咆哮起来。
    他就不信自己不能把这个变/态操趴下。
    训话已经结束，大家也不再训练，干脆一起看沈奕跑步了。
    又一个五圈结束。
    “二百公斤！”卡尔的嗓门如雷声般炸响在营地天空。
    “我赌十支烟，那个家伙还是五十分钟。”
    “我才不跟你赌呢，不如我们赌卡尔下一轮会加到多少分量。四百？”
    “得了吧伙计，那包里都装不下了，步兵机甲都没那么重。”
    五十分钟后，沈奕再度站在光头卡尔身边。
    光头已经傻掉了。
    他狠狠瞪着沈奕，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伙计，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沈奕回答：“如果您能在训话前先看过资料，您就不会这么问了，长官。”
    “我会去看的，现在看来军部还真是给我派来了一个刺儿头。”
    “恰恰相反，长官，我并不打算违抗您的任何命令，我到这里来，不想招惹任何麻烦。”
    “那你的意思是我主动招惹你了？”光头的眼睛又瞪了起来。
    他正想再喊加量，沈奕已道：“如果您还想让我跑圈，我没有意见，长官。不过我不得不提醒您注意一下时间，已经到晚餐时候了。另外，您还没有给我们安排营房，发放制服……您还有许多事没干完呢。”
    人群中再度爆发起一阵轰笑。
    卡尔的脸被憋的青一阵红一阵，终于喊道：“笑什么？你们这群兔崽子，都给我解散，去吃饭去，晚的没饭吃！乔治，带着些混蛋去领制服，安排营房，还有把他们的资料拿给我！”
    领完制服后先去吃饭。
    大食堂里，沈奕走过去，一路竟有不少人对他打招呼。
    士兵们奉行拳头硬的才是老大，地狱营里更是流氓处处，但这不代表他们非得和谁打一顿才能确认谁的拳头硬。
    在看到沈奕面不红气不喘的跑完上百公里后，大部分人都知道这是个硬茬子。
    当然，也有例外的。
    就在沈奕排队打饭的时候，一名长得很象泰森的士兵强行插/入队伍，站到了他的前面。
    沈奕看看那士兵：“嘿，你插队了。”
    “是的我知道，不过那又怎么样？”“泰森”嘿嘿笑道：“你不是挺能跑的吗？多站一会儿累不死你。”
    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奕皱眉：“我不记得我有得罪你。”
    “泰森”摇摇头：“新来的，你得知道任何地方都有规矩。挑衅卡尔，不过是让你多跑几圈，但是有些人，可能会让你死掉。”
    沈奕注意到，就在说话的当口，又有几名士兵围了过来。
    一把刀子顶在了他的背后，一张黑人脸孔凑到他耳边狞笑道：“你的肌肉很有力，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抗得住这个。不过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跪下来向我们求饶……”
    “看来我让你们感到没面子了？动摇了你们的地位？威胁了你们的尊严？所以就来找我的茬以证明你们在这里的统治力？”沈奕转过身，看看那刺在胸口的匕首。
    那黑鬼明显一怔，沈奕已将匕首夺过来，随手一捏将其捏成一个铁球，然后丢到一旁。
    这一幕看得所有人呆住，沈奕已冷冷道：“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当幼儿园园长的。你们谁想做老大，就去做，别惹我就行，知道了吗？”
    一群人互相看看，同时向后退去，那泰森更是举起手：“误会，只是个误会。”
    沈奕懒得搭理他们，继续排队，却发现前方的士兵已纷纷让出位置，一直让到窗口。
    最前面的士兵对沈奕挤出一个笑容：“你先来吧。”
    沈奕不客气地走过去，厨师给了他两大份的牛排。
    吃饭的时候，沈奕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有人敢靠近他，也没有人说话。
    原本嘈杂的氛围变得寂静而诡异。
    惟有沈奕默默吃着，望着窗外风景。
    那里……有虫族！
    吃完晚餐回到宿舍。
    给沈奕安排的营房在B区16号房。
    是个四人间，住的全部是新来的囚兵。
    一名新人看到沈奕进来，对他挥手：“嘿，伙计，干得漂亮，我叫威廉，很高兴和你同舍。”
    “沈奕。”沈奕简单回答道。
    他注意到自己的铺位在上铺，但这刻那个叫威廉的家伙却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威廉看到沈奕的眼神，笑道：“下铺归你。”
    “谢谢，不必了。”沈奕婉拒了对方的好意：“我可能很快就要搬走。”
    “搬走？”年轻小伙子有些奇怪。
    “恩。”沈奕却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口。
    没过多久，一名军官走了过来。
    “沈奕先生？”
    “是我。”
    “请跟我来吧，卡尔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