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变化（上）

    洗好澡从舱室出来，沈奕一路向主控室走去。
    每见到一人，他们都会向沈奕打招呼。
    “嘿，沈奕！”
    “长官好！”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恭喜你，伙计！”
    沈奕则面带微笑的回礼，他笑得很儒雅，也很有风度。
    士兵阿里亚斯匆匆走过，经到沈奕身边时他说：“您能回归我们都很高兴，长官。”
    沈奕注意到他手里捧着厚厚一摞书，问：“这是什么？”
    “数学，还有物理，我正在学习，长官，我想那有助于帮助我学习更多的飞船驾驶知识，米歇尔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面，我可不想落后他。”阿里亚斯与沈奕并肩而行，边走边回答。
    “可我不是为你们输入了飞船操作的知识吗？”
    “是的长官，但仅限于系统输入的内容，我们需要更多的理论基础才能更好的应对更复杂的环境变化，而那涉及的内容太多，如果全部通过输入，消耗的成本也会增加。自我学习的速度也许会慢上许多，但至少不消耗成本。我们将来是要有许多战舰的，对吗？。舰队需要船长，却不是只需要两个，而机会总是垂青于有准备的人。”
    “我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觉悟。”
    阿里亚斯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们有不少人就好象开了窍一样。”
    “你们？你不是唯一的一个？”
    “不是，长官，弗罗斯特，拉尔夫，还有很多人，我们都在努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您昏迷开始。”犹豫了一下，阿里亚斯回答，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们不是不关心您，长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是觉得该那么做……虽然我们知道如果您不在了，我们的存在也将变得没有意义，可我们还是觉得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
    不会那么糟？
    是指自己不会死？
    还是指自己死了也没有关系？
    沈奕没有问。
    他拍拍阿里亚斯的肩膀：“不用解释，你们没有做错什么。”
    说着他对阿里亚斯笑笑，已经先一步离开，继续走向主控制室。
    阿里亚斯看着沈奕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一名士兵走过来，问阿里亚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阿里亚斯。”
    阿里亚斯回答：“我觉得长官未必会喜欢这个消息。”
    “你不信任长官？”
    “我说了，我不知道……”阿里斯亚耸了耸肩。
    “但他早晚会知道。”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阿里亚斯拉开军服，左侧肩膀上，是五个紫青色的指印：“他差点把我的骨头捏断……”
    穿过长长的甬道，沈奕来到主控室。
    从舷窗往外看，先驱者号还在彩虹桥中飞行，到处都是彩色的能量闪光，仪器屏幕上刷刷的流过如海浪般汹涌的数据。
    周宜羽正坐在主控制台前，检测着飞船的运行，看到沈奕过来，高兴的站起来：“你来了。”
    “看来我们还没有脱离跃迁。”沈奕走过来。
    “还有两个小时就脱离。”华天睿走过来，站到沈奕身边说：“跃迁的生活枯燥难耐，只是在彩虹桥里呆了两天，大家就快憋到发疯了，真不知你那四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枯燥？我到是不觉得。”沈奕来到一面屏幕前，看着屏幕上冲刷而过的数据，缓缓道：“飞船正在以三点二倍光速行进，时间因此停止，并产生倒退。每当我们在这里度过一分钟，其实是往回走了三点二分钟。理论上当我们跳出彩虹桥时，我们实际上是回到了七天前左右。但事实上我们的超光速仅作用到了彩虹桥的边缘就被吸收，时间在这里向着一个固定的进程无限延伸，好比在原来的时间树上开了一个分叉，使得逆转时间在真实宇宙中并不能实现，我们实际上是在一个平行的时间线中飞行，并在必要时跳回到原来的时间线……这很有趣。”
    “你怎么知道的？”周宜羽大感惊讶，就连华天睿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奕。
    “这上面的数据告诉我的。”沈奕回答。
    “可我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计算出这结果。”
    “电脑不会走捷径，可是人脑会。”沈奕淡淡回答，无数的数据已在他脑海中自动编织出一幅幅画面，那是飞船在时光穿梭的过程中，从外部接受信号反馈回来的画面，将周边发生的一切告诉观察者，只是很少有人能够迅速接受和迅速理解这些信息——信息量太庞大了。
    某种程度上，彩虹桥中的人，就象是处在第四维度空间，以俯瞰的方式观察一切存在，可正因为看得太多，所以反而什么都看不清楚，弄不明白。
    就象山上的人能看到山下所有的一切，却很难掌握任何一个单独细节，即使掌握了也没有意义。
    幸运的是沈奕可以，突破天际的三维影象记忆使他可以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运算自己接收到的信息，虽然这种运算实际上还不能和真正的超级电脑的运算速度相比，但是人脑部分中那直指核心的跳跃性思维能力却极大的弥补了运算速度的不足。
    两者的结合虽然不能让沈奕巨细无遗的将所有信息都接收并解译出来，但至少已经可以让他选择在自己看来，最有趣或者最重要的部分。
    不过这种运算带来的负荷也相当大，所以沈奕只是稍稍把玩了一下就放弃了。
    即使这样，他随口而出的一些数据也还是让身边的一群人彻底呆傻掉。
    好半天，华天睿才喃喃道：“看来黑暗囚笼的漫长四十年的确让你受益非浅。”
    “在那里，我唯一能自由运用的就是这里。”沈奕指指自己的头脑。
    有关三维影象记忆的提升，他并不打算隐瞒。
    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使他意识到，某些东西正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他因黑暗囚笼获得了两种能力，一种是三维影象记忆的提升，一种则是梦想成真的本源力量。
    前者的意义或许远比不上后者，但是在他真正掌握梦想成真之前，这种能力带给他的麻烦远比好处大得多。
    白衣女孩说得没错，他需要有个掩饰，一个说得过去的掩饰，一个万能的借口，一个什么都可以向上推的万金油理由——不管别人相不相信。
    所以在露了这一手后，沈奕并不遮掩的就把自己三维立体影象记忆的进程说了一下。
    等他说完，所有人都傻掉了。
    华天睿更是满脸的羡慕嫉妒恨：“我是该可惜你没学幻术呢，还是该庆幸你没学幻术？”
    幻术或许是对计算能力要求最高的一种能力，无论是迷宫的制造，场景的模仿还是大型的骗局，都需要强大的计算能力作为支撑。
    从这方面说，每一个精通的幻术的冒险者都是天生的阴谋家，到是一点儿都没错。如果东区没有和断刃队达成协议，那么现在沈奕和华天睿之间可能还在进行着尔虞我诈的欺骗与较量。
    这刻沈奕摊了摊手：“问题就在这儿，我并不拥有幻术，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发挥它的作用……难道我拥有这能力的唯一意义就是让宙斯下岗？”
    宙斯的处理器飞速运算着，在找出理论上最符合自己当前情绪的表达方式后，他发出了一个低沉的，带着极度不满的冷哼。
    “话可不是这么说，强大的计算能力即使在战斗中也能发挥很大作用，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华天睿道。
    “是的，比如模拟。”沈奕回答：“通过强大的计算能力，我可以更好的分析对方的能量波动，更加准确的模拟对方的技能，这或许能大幅度提升我模拟来的技能威力以及拥有时间。”
    沈奕回答，挤出一脸的恍然大悟。
    按照计划，沈奕将梦想成真为模拟带来的提升，一股脑儿的推给了三维立体影象记忆。
    事实上他说得也没错，三维立体影象记忆在这方面也的确有着推动模拟加强的能力，只不过这种加强需要繁复的计算，消耗较大，负荷较强，而梦想成真则是以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直接看透对方的能力。
    两者之间的最大差别就是，后者的层次更高，速度更快，效果更强，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而这些统统是可以隐藏起来不被人看出来的。
    即便如此，沈奕的回答也还是让众人惊叹不已。
    洪浪羡慕道：“早知道这样我也去黑暗囚笼呆上四十年该多好。”
    温柔冷笑：“然后我们的队伍中就多了一个傻子或者白痴，每天浑浑噩噩的度日，看到哪怕一点光亮都会害怕，听到哪怕一点声音都会头疼，整天流着口水，连上厕所都要有人给他擦屁股……”
    大家一起笑，洪浪到是不介意地回答：“如果是你给我擦屁股的话，我到也不介意变成傻子。”
    一脚踢飞。
    沈奕已说道：“好了，说完我，也该说说你们了。宜羽，这段时间你应该学会原力掌握了吧？”
    周宜羽脸一红：“阿索卡教了我怎么去感应和吸收原力，不过我还没有成功。”
    沈奕皱起眉头：“你是说你把这四十个小时的时间都浪费了吗？”
    周宜羽低着头不说话。
    还是温柔劝慰道：“别怪他，你昏迷不醒，所有人当时都在为你担心，他当时没心情也没心思去学习原力。”
    “我知道，可就算我永远不醒又怎么样？该学的还是要学，该练的还是要练。宜羽，你已经是四难度的冒险者了，你的心性也该成长了。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有时，你也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去做该做的事。”
    周宜羽看看沈奕，他突然摇头：“我不是你，老大，我做不到……”
    说着他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做不到看着自己老大生死未卜的时候还能控制着自己去学习什么原力，去感应什么狗屁天地之间的能量波动！我关心的人出了事，我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如果你要说这是我无能，那么是的，我就是无能。我就是一个废柴，可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这世界不是只有利益得失，就算是在血腥都市的世界里也不是只有利益得失！难道非要我看着你走向死亡的同时，还能毫无反应的拉着阿索卡去学习原力，才算是一个强者吗？这样没有人性的强者和石头有什么区别？”
    他大声吼叫着，心情激动就象一只狂躁的猴子。
    沈奕怔怔看着他，他走过去，搂住周宜羽：“嘿，嘿，镇静点儿。你没有错，宜羽，你没有错，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周宜羽无力的坐下，喃喃道：“也许，我真的不适合这冷酷世界，如果没有你，我根本走不到现在。”
    “别这么说……”
    “可是就连你的士兵都能在你昏迷的时候继续振作，我连他们都不如……”
    沈奕心中微颤。
    他继续道：“那不一样，伙计。”
    他看着周宜羽，一字一顿道：“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