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4章 剑心动荡

    龙族是深渊仅存的兽族，依靠强大的龙神血脉顽强抵御着渊尘的侵蚀至今。</br>　　深渊龙族以祖龙为尊，而那些最强祖龙的气息，画清影无一不熟悉。云澈的龙息龙魂显现之时，她自然震惊万分。</br>　　一个接一个超脱认知的异状在云澈身上呈现，到了此刻，以画清影所在的层面，都已不敢想象赐予他这一切的“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者说是何其强大的上古遗魂。</br>　　当“十岁”、“百多年过去”这些字眼进入耳中，画清影的眉梢微微一动。</br>　　同时契合的年龄与时间……让她瞬间想到了一个人，以及当年那件动荡一个浩大神国的大事。</br>　　但这个念想只是须臾而过，并不至于让她真的去深究。</br>　　“你……居然……”</br>　　画彩璃用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敛下心间的惊讶，她声音微急道：“我怎么会怪罪你。这本来就是你的秘密，不可以和我说……也千万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可能会引来不可预测的危险。”</br>　　画彩璃没有怪罪，反而是关切，这让云澈明显神态松弛：“曲姐姐放心，我从不愿违背师父的叮嘱。光明玄力也好，龙魂也好，从我入世至今为止，也只在曲姐姐面前展露过。”</br>　　这份信任不仅独属，且没有任何先置条件，甚至直接关切到云澈的命运安危……画彩璃哪怕涉世再浅，也完全明白这份信任珍贵到何种程度。</br>　　心弦又一次被触动，依然陌生，却又和先前任何一次都不尽相同。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口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相信我？”</br>　　“……”云澈怔在那里，脸上甚至现出一抹迷茫，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br>　　他唇角很轻的动了动：“大概，这就是师父曾经说过的‘情不自禁’吧。”</br>　　“……”画彩璃张了张唇，眸中微漾着她自己毫无察觉的涟漪。</br>　　轻吟出口，云澈似是马上察觉到了不妥，连忙身体半转，急促而生硬的岔话道：“说起年龄，我还一直不知道曲姐姐贵庚……”</br>　　“不……不许问！”</br>　　画彩璃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剧烈，她直接别过脸颊：“你你你……你师父肯定教过你问询女子的年龄是失礼的行为，总之，你喊曲……姐姐就对了。”</br>　　她姿态傲娇，而细看之下，她耳际微蔓红霞。</br>　　“好。”这个反应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云澈还是连忙应承，抬手保证道：“我保证绝不再问……右侧方有三只渊兽临近。”</br>　　“我来！”似是正好趁机摆脱这让她心间窘迫的氛围，画彩璃身影一转，璃云剑已携着玉光飞出，光痕刺目，却神奇的没有带起丝毫的破空之音。</br>　　叮！</br>　　一声轻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微鸣，两只尚未临近的渊兽已被一斩而断，断躯落地的声音映衬之下分外震耳。</br>　　剑芒流转飞回，未曾触及第三只渊兽分毫。但就在玉白的剑身轻灵的浮回画彩璃后背之时，那只渊兽竟当空断裂成十数段，断裂之处平整如镜。</br>　　渊兽来不及发出任何嘶吼，便已四散而落，随之化做弥散的渊尘。</br>　　距离画彩璃明悟折天第一剑时间尚短，但她进境奇快，越来越趋近于无声无形。</br>　　雾海之中，稍大的响动便有可能引来危机，这无疑也成为画彩璃目前最适的修炼之地。</br>　　她一直想着，若是能在历练结束前将折天第一剑修至小成，定会让他的父神大吃一惊。</br>　　“好厉害。”</br>　　画彩璃耳边响起云澈的一声轻叹，他的目光从渊兽气息消散的方位转回，落在了她身后的璃云剑上：“曲姐姐，我一直很好奇，你所修炼的是哪一种剑道？”</br>　　“你的剑所释放的剑威剑意，似乎不仅仅能跨越空间，还会欺骗……或者说扭曲感知？”云澈满脸难掩的惊奇：“我同样修剑，师父曾为我讲解过诸多剑道，但其中并无曲姐姐这般神奇之境。”</br>　　画彩璃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br>　　面对一次次给予她无保留信任的云澈，她的欺瞒，无疑会带来层层深愧。</br>　　但若说出“折天剑”三字，她的身份便很可能会暴露。</br>　　“这是……我家族独修的剑诀，的确会有异于其他剑道。”画彩璃只能如此回答：“我也只是稍有所成，距离父亲和姑姑他们还差得好远好远。”</br>　　云澈没有再追问，他眼眸缓缓半眯，沉吟道：“跨越空间，扭曲感知，诛敌于无措无息……这般剑意，让人无法不神往。不知我的剑，是否也能窥其门径。”</br>　　画彩璃连忙摇头，恐他在其上徒费心力：“这般剑意，需要多种完全驾轻就熟的剑意为支撑，以特殊的剑诀为引，绝不是寻常的修炼和参悟可以碰触的。”</br>　　语落，她却发现云澈竟已闭上了眼睛，对她的话毫无反应。</br>　　他手臂抬起，不知何时出现的劫天诛魔剑释放着朱红的神光。</br>　　画彩璃玉手轻抬，但见他如此凝神的样子，终是没有阻止。</br>　　须臾，云澈眉梢一动，剑身微颤，剑意陡释。</br>　　砰！</br>　　感知所至，剑威随着剑意直掠十丈之外，亦是在十丈之外爆发……和感知毫无偏差。</br>　　画彩璃想再劝阻，却发现云澈已又一次闭目凝神，仿佛深陷执着。</br>　　她只能无奈的扁了扁唇角。</br>　　欲修折天剑，需先修问天剑、平天剑、御天剑，皆至大成后，方有资格参悟折天剑……但也仅仅只是资格。想要真正触碰到折天剑意，极高的天赋与悟性之余，还需要巨大的机缘。</br>　　一息、两息……十息。</br>　　云澈忽然睁开眼睛，劫天诛魔剑再次轻震，剑意流转。</br>　　砰——</br>　　感知之中，一抹收缩的剑意直罩前方三丈……但，剑威的轰鸣，却是爆发于三丈之距的上空。</br>　　剑威甚小，不足摧石，却是惊得画彩璃美目圆瞪，彻底呆滞。</br>　　遥空之上的画清影裙角摆荡，足尖生生坠下半寸，险些气息外溢。</br>　　“呼——”云澈轻轻吐了一口气，道：“的确有些难……欸？曲姐姐，你怎么啦？”</br>　　圆瞪的美目如两轮不再吝啬霞光的盈月，流转着尘世美丽与纯净的极致……只是这般姿态出现在折天神女身上，似乎颇有些失仪。</br>　　又过了足足数息，折天神女才总算从足以将她认知崩碎的震惊中回魂，她唇瓣开合了数次，才那般艰难的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br>　　同一时间，画清影亦是一阵轻吟：“怎可能如此……”</br>　　虽然，那只是无比勉强，很弱很轻，完全无法用于实战的一缕剑意。</br>　　却是一刹那真真切切的折天剑意！</br>　　折天神国的当代神尊画浮沉，修剑四百年方顿悟第一缕折天剑意。</br>　　剑道天赋远在画浮沉之上，有着“剑仙”之称的画清影，用了七十七年。</br>　　折天神国历史第一个拥有完美神格，亦是画清影口中拥有历史最高剑道天赋的画彩璃，用了九年……而这个九年，是必将震古烁今，永铭折天神国历史的神迹。</br>　　而云澈……</br>　　他非折天神国之人，没有问天剑、平天剑、御天剑为基，更不可能触碰折天剑诀……</br>　　竟然……</br>　　竟然…………</br>　　画清影从未如此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br>　　更是平生第一次，她最骄傲、最熟知，几乎已与生命无间相融的剑道认知，产生了剧烈到足以蔓延裂痕的动荡。</br>　　对于画彩璃如此的震惊之态，云澈也适时的表现出了惊讶：“这个，好像也不是太难。曲姐姐，我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br>　　“不是……太难？”</br>　　画彩璃很用力的晃了晃螓首，一时有些语无伦次：“可是……可是……你不是……你没有修炼……你……你连剑诀都没有，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br>　　“剑诀？”云澈摇头，他眸光明澈，认真的道：“我师父从不教我剑诀，也从不让我修任何剑诀。”</br>　　黎娑：“？”</br>　　画清影：“？”</br>　　“为……什么？”画彩璃带着无尽的迷茫，下意识的问。</br>　　云澈回答道：“师父说，剑诀皆死，而剑意为生。若以死的剑诀去驱动剑意，所挥出的，也唯有僵死之剑。”</br>　　“可是，若无剑诀，如何衍剑意？又如何修剑？”画彩璃喃喃道。</br>　　云澈手臂抬起，劫天剑再闪微光：“剑意当由心生，由体生，由剑生，而无需由剑诀而生。”</br>　　“……”这番剑道理论，画彩璃从未听闻。</br>　　别说画彩璃，剑仙画清影也是闻所未闻。</br>　　毕竟，都是云澈胡诌的。</br>　　魂海深处，黎娑幽幽吐息。</br>　　她总算是明白云澈先前为何要她告知折天剑诀。</br>　　果然又是一种不无卑劣的手段。</br>　　而画彩璃那极巨的反应，又无疑彰显着他得逞的何其成功。</br>　　面对非但没有解惑，反而愈加呆滞茫然的画彩璃，云澈又解释道：“我师父所授剑道的确比较奇异，我也是参悟了好多年才稍稍有所明悟。”</br>　　“勉强碰触师父所言的‘契合’之境后，我便可在窥探感知他人所施剑意后，超脱其所需的剑基剑诀，契合于自身的剑心、剑躯、剑体而施。”</br>　　“方才便是如此。”</br>　　画彩璃无法理解，又隐约觉得似乎太过高深莫测，高深到自己无从碰触。</br>　　若是他人说同样的话，她定都不会入耳。但方才，她就是在这咫尺之距，亲眼目睹着云澈释出了那一缕折天剑意。</br>　　“我平日所用之剑，皆是大开大合，随意随心，从不为剑诀所缚。”云澈继续道：“曲姐姐所修剑意神秘莫测，让人叹为观止，但显然不适合于我，还是更适曲姐姐这般翩跹如仙的女子。”</br>　　他云淡风轻，洒脱写意，浑然不顾对面的少女剑心崩裂。</br>　　“清心！”画彩璃的耳边，忽然响起画清影的声音。</br>　　如玉落冰泉，画彩璃的魂海和眸光瞬间变得明澈。</br>　　“他本是异人，剑道有异也只是独属于他，万勿因此动摇和质疑自己的剑心。”</br>　　神音入魂，快速驱散着画彩璃所有的异念。</br>　　但断然无法驱散她对云澈一次又一次叠加的惊奇。</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