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出意料的结局吗？

    空阴沉得好像要下雨一样，蒂斯的视线向上移动，越过一栋栋高耸的玻璃大厦，最终定格在城市上空不安攒动的乌云上，阴霾的云层堆积在一起，宛如拥有了重量，最重的那一部分甚至已经开始下坠，即将触碰到最高的那一栋大厦。
    风在云层中咆哮的声音，就像同时吹拂着一千棵苍老的树木，呼呼作响。蒂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想要在阴沉的空中找到一丝雨季即将降临的痕迹，可惜毫无收获，连空气都干燥得很，看来这场雨还要等好长一段时间才会落下了。
    它最终会落到哪里去呢？贡德古森林？雅玛加大湿地？还是更加遥远的龙啸山脉？据一群不服从龙王统治的巨龙在那里建造了新的城邦，可是他们能够适应这里的气温吗？一片长时间处于高温和干旱、每年只有寥寥三个月雨季的地区，对于习惯和雪花一同飞舞的巨龙来，恐怕不足以冷却心中汹涌的余温吧。
    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忍受着旱季苦痛的生灵，正翘首以盼，渴望从空气中嗅到一丝雨水的甘甜气息，可回应他们的，只有鼻尖粘稠的气息、无休止的乌云涌动，以及风所带来的压抑釜—雨季到来前那种闷热躁动的感觉，就像黎明到来前的黑暗一样难熬。
    直到界呼唤她的名字，蒂斯才回过神来。
    “蒂斯。”
    她扭过头，便看到银发女孩的身影正站在控制中心的门口，安静地看着自己。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没有被走廊的落地窗外，一直呼吼不休的大风掩盖下去：“你一直在外面发呆，所以我过来看看情况。”
    “啊，抱歉。”蒂斯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让她久等了，于是脸上浮现出歉意的表情：“我只是在想，今会不会下雨而已，想得有些入神了，没有注意到你。”
    界略感诧异，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应该不需要思考那么久才对：“总会下雨的。”
    女孩用平静的语气道：“就算不是今，也迟早会下雨的，因为雨季已经到了，蒂斯。”
    “你得对，可是——”蒂斯又看了一眼窗外，感慨道：“我觉得今下雨最好。”
    “为什么？”界不解，为什么非得是今呢？难道蒂斯的性格变得和爱丽丝一样心急了，连一都等不下去？
    “可能是因为……我今心情不太好吧，总有股不安的感觉。”蒂斯笑了笑：“如果能来一场大雨，稍微冷却一下我心中的急躁和不安就好了。”
    急躁？不安？这些词语似乎很难与蒂斯联系到一起，界忍不住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是啊，我自己也很好奇，我到底在担心什么？”蒂斯仰起头，空上灰霾厚重的云层堆积在她的眼底，使她的眸光看上去像是染着了一层阴翳。她轻声开口，极像是在回答界的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我却总是有股不安的预感，觉得自己仿佛忽略了什么？可是，如果连我自己都不能确定的话，谁能这不是一种空穴来风的预兆呢？”
    罢，她自嘲一笑：“可能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喜欢多心吧。”
    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觉得今的蒂斯，情绪确实有些不太对劲，想几句安慰的话，可是自己的嘴巴也实在太笨拙了些，想不出什么有力的安慰。就在她左右为难时，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低沉的雷鸣，是那种闷雷，并不响亮，通常来也不是降雨的预兆，除了让人本就压抑的内心更加烦躁以外，毫无用处。可是这声闷雷却有如一次最震撼有力的锤击，重重地敲在了界的脑海中，让她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爱……”她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来：“爱、爱丽丝怎么办？”
    “爱丽丝？”蒂斯怔了一下，很快挥了挥手，不以为然：“你想我的不安是因为她吗？放心吧，那家伙安逸得很，现在肯定不知道躲在哪里玩游戏呢，不可能出事的。”
    她的安慰似乎没有起到太好的效果，界依旧脸煞白，惊恐地看着窗外。蒂斯很少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失态的神情，倒不如是第一次看到。她忍不住向前两部，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可女孩却忽然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窗户外面，平时总是沉静的声线，此时竟夹杂着一丝恐慌，以及无尽的茫然：“爱、爱丽丝……”
    爱丽丝？
    蒂斯怔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回头看去。
    她呆在了原地。
    暗暗的空下，一个孤独单薄的身影，正如同一只断了翼的蝴蝶般，轻飘飘地往下坠落，就这样掠过了她的眼底，漫散开的金色长发，在风中如枯黄的银杏叶般飞舞着。
    从而降的少女浑身是伤，但仍艰难地保持着一丝清醒的意识。在擦肩而过的距离，她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于是勉强睁开眼睛，黯然无光的眼眸在倒映出蒂斯和界的身影时，陡然爆发出了明亮与喜悦的光芒。在这一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住了，空间跨越三百米的高度落差，定格在游戏指令公司总部大楼第一百层的走廊上，隔着一整面透明的玻璃窗，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少女蒂斯，与遍体鳞赡少女爱丽丝短暂相视。
    后者张开嘴巴，嘴唇上下开合了几下，无声地了一句话。
    蒂斯从她的嘴型猜出来，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对不起。
    然后，时间与空间重新流转，少女的身形急速下坠，彻底消失在蒂斯的视线郑
    她的眼前空荡荡一片，只有灰霾色的云层仍在翻涌，干燥的风在咆哮。
    ……
    “咔嚓——”
    玻璃破碎的声音就像是刺耳的噪声，尖锐地划过界的耳膜。她骤然惊醒，才发现是蒂斯一拳打破了面前的玻璃窗，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不规则的玻璃碎片与她的黑色长发一起向下坠落，就像黑暗中环绕着长河的群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