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秦王

    当张冲手拟了第一批入学的名单后，刚从巩县回来的田丰还是忍不住劝诫了一句。</P>
    为何要在现在对军中的各山头进行整肃？</P>
    在大太的有识之士们看来，如今大太有很多亟需要解决的麻烦和困难，军队山头主义也许是其中最不重要的了。</P>
    田丰作为门下，在职务上就有信息上的便利，所以他可以从全局的高度为王上分析。</P>
    如今大太有哪些敌人呢？</P>
    先说天下还存在着不少有实力的诸侯，如关西诸强，青州曹操，陈留张邈兄弟，中原袁绍残余党徒，南阳高览，荆州刘表，淮南陈登，扬州孙坚。</P>
    可以说，虽然大太在其中实力最强，但还不是可以懈怠的时候。</P>
    而除了这些明面上的诸侯外，在暗处还有以关西旧时代世家公卿们。</P>
    如果说天下世家中，京畿世家占据一大半，那么作为关西三辅的关西世家们就在其中占据一大部分。</P>
    而且相比于京都洛阳附近的世家，这些关西家族又几乎都是从前汉时期就开始发迹的老牌家族，其势力和在地方盘踞的深度都要比京畿世家们深厚的。</P>
    当然，如若是在平时，世家间的竞争也不在乎人有多少，田有多少，毕竟你丁田再多能比得上国家吗？</P>
    真正能让家世不坠的，还是在经学上的成就，在于数代经营的家世关系。</P>
    但现在乱世到了，逻辑也就变了。</P>
    有着更多部曲的关西世家们反倒是能在这乱世中如鱼得水。</P>
    如今，随着此前对京都内的京畿公卿们重拳出击，世家在京畿附近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P>
    所以，在关西的世家反倒是成了天下仅剩下的名望，最近也派了不少细作到京都内搞小动作。</P>
    用田丰的话来说，世家亡我大太之心不死。</P>
    所以你说关西的问题重要不重要吧。</P>
    这些人通过过去的人际网络不断到泰山军治下哨探情报，还联络一些失势的世家子弟们结社，在地方上兴风作浪，威胁着大太在地方上稚嫩的果实。</P>
    你就说要不要铲除？</P>
    而除了各路诸侯，亡我之心不死的旧时代残党，因战乱而流散在乡野的溃兵屡次劫掠地方，这些在田丰看来都是要比山头色彩要严重得多的问题。</P>
    所以田丰劝说张冲是不是缓一缓，而且他这个人到底说话直接，直接点了一个不忍言的事情。</P>
    那就是老弟兄群体无论能力、态度如何，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对大太、对王上必然是忠心耿耿的。</P>
    毕竟这些人可是大太的既得利益集团，如何会不维护自己的利益？</P>
    而现在随着王上你在北地陆续开战的胡汉一体化运动，虽然诸多手段下去，效果都不错，但千百年的差异以及文化上的不同，都不是一时间能弥合的。</P>
    如今诸多胡鞑都布于军中，对我军虚实是一清二楚，如果这个时候咱们要对自己基本盘下手，那必然会造成泰山军的混乱和动荡。</P>
    如果这里面有胡人起了异心，真就造反了，那事情就麻烦了。</P>
    你看看，别看田丰在外面是做着孤臣的事，在私下里他却对张冲说着人情世故的话。</P>
    但田丰考虑到的这些，张冲没考虑到吗？</P>
    其实作为上位者，天然就比下面人更能从全局去思考问题，因为他接触到的信息更多。</P>
    但下面人呢？又总觉得上面看到的少，想到的也少，所以总是苦口婆心，一副直臣的样子来劝谏。</P>
    可张冲明白，在他这个位置，不知道多少人就是打着劝诫的幌子来为自己谋利益。</P>
    即便这些人不是这样想，但张冲却不得不这么思考，那就是这人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目的。</P>
    那你说有没有没那么功利的人呢？他就是真的从公心和大局去思考呢？</P>
    有，但张冲依旧会这么想。</P>
    因为张冲非常清楚，无论是门下还是枢密这些人，怎么建议都行，但他张冲却不能什么都听，因为最后出了事的直接责任人可不是这些大臣们，而就是他自己。</P>
    如果你都不能确定别人建议背后的目的是什么，那张冲就真的是对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不负责了。</P>
    所以张冲可以兼听，但最后的思考和决策只有他自己来做。</P>
    就比如田丰这会劝说的时候，张冲却对这件事有着自己的思考。</P>
    田丰说的这些对不对呢？对！</P>
    因为按照田丰那么想真的是太符合直觉了，哪有外敌未除就先砍掉自己一只手的？</P>
    但张冲却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呢？</P>
    那就是田丰这一结论的前提是，对军队山头的整肃会降低泰山军的战斗力。</P>
    这就是到底是不是事实呢？张冲却不这么看。</P>
    首先张冲非常重视斗争的尺度和技巧，此前他对张旦这些军队高层就明确表态过，所谓的整肃不是大清洗，不是搞流血杀头的那一套。</P>
    整肃是整肃风纪，是要将泰山军打造为建立黄天之世的培养基地。</P>
    而具体手段就是在中下开战大规模的宣讲和再教育工作，在高层进行能者上，不能者就去学习，学习都不愿意学习的，就下放地方，在实践中得到教育。</P>
    可以说，按照如此模式去整肃，泰山军的战斗力必然会焕然一新。</P>
    所以这就好像是给泰山军做一个全身检查，发现病灶就及时治疗，不要越是拖到后面，让问题变得大了，最后以他张冲的威望都可能无法推动下去了。</P>
    其实张冲和田丰等精英的认识差距是超出数个时代的。</P>
    熟稔辩证法的张冲，在思维深度上比他们要思虑深彻多了。就比如按照田丰所讲，先对外再对内。</P>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在解决外部问题的时候，随着泰山军扩大，那军队中的各山头是不是也在扩大？</P>
    到时候外面都是骄兵悍将，都是有功勋的老臣，你就是想再搞内部整肃，怕也是难了。</P>
    为何？还不是因为发展到那个阶段的各山头，朝野上下哪不是他们的人？你张冲就是再能耐还能自己一个个查？</P>
    最后不还是靠手下这些人？而你想让和他们有私交的人去查他们，那你能查到什么？就是能查到什么，怕也是他们推出来的。</P>
    所以呀，这个阶段刚刚好。</P>
    外部陷入平静，青州那边在和关羽继续鏖战，关西那边似乎朝野也陷入了新的斗争，即便是龟缩在汝南的袁氏残党似乎也在整合权力，正陷入内部斗争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