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存在之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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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近东,又活了。
    因为夜色中的虚无,不仅仅消解了生的意义,也模糊了死的边界。
    虚无,是无意义的集合。
    哪怕是夜色中人,他们的一切行为,也站在了‘虚无’的对立面,建立在‘存在’的概念之上。
    所以他们自称中人,是月与影中间的人。
    也所以于夜色中,有无的权重大过生死的意义。
    ......
    生与死,也是存在的双重佐证。
    夏近东再次睁开眼睛,他离开了虚相心乡,进入了夜色中第二个层次——存在之径所在的婆娑地。
    这里依然由近乎零熵的灰质包裹,只是于无尽的灰质当中,出现一些散乱的痕迹。
    与阎浮路指向外界,在寻找某种向上,朝向不同的天空,面对的是未来。
    存在之径则有些不同,它是更像是一份映照,是夜色中人于夜色的内外活动,对无尽灰质上所镌刻着的微小痕迹。
    它面向的过去,朝向的是夜色中人自身。
    于夜色中,这份痕迹,也是夜色中人自身。
    夏近东已经无法恢复人身,无论是偏客观的现实层面,还是偏意识的虚相层面。
    刚才他的行为,虽然斩断了源头物对他暂时的干涉,却也无异于是一种精神上阉割。
    在他彻底抹平现在身体,与意识不洽之处时,也不可避免的抹除了自身的某种可能性。
    但这份存在于过去的可能性,依旧形成一片散乱的存在之径,它们像是水面的波纹,又像是无端的线头,在他的视线余光中躁动着。
    不过存在之径总会消弭,它所携带的熵值,也终究会流淌进入在这近乎零熵的海洋。
    灰质不会主动吞食微小的存在之径,零熵意味着它们没有行动的能力,这只是夜色中从高熵到低熵的一种必然,只是高熵自然的潮落。
    从更大层面上,存在终会被虚无覆盖,无论它过去构成的路径有多么庞大,无论它镌刻的载体是多么的坚硬。
    这也是所有夜色中人的集体困境,他们消亡的时间,已经被提上了时月。
    存在之径,只存在于余光之中,夏近东眼前的路,依然是一片没有颜色的灰质。
    存在之径,记录的不是他要走去的地方,而是他从什么地方而来。
    自然,他能看到的存在之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阎浮路的命线,虽然也存在于余光中,但它有时有向前的指向性,不会跟着主体的转动而变化。
    存在之径,则只会随着主体的视线变化,夏近东掉头也不会看到更多的存在之径。
    另外,灰质不是真实的空间,这里也没有真正的上下左右,转向本身在这里就毫无意义。
    夏近东所看到的事物,不过是他自我认知对于虚无的补正,连灰质也是补正的一部分,虚无本身毫无意义。
    灰质没有意义,但夜色中人共识中存在的灰质空间,有其意义以及结构。
    按中人对夜色层次划分。
    第一层夜色,是自我的虚相,由个体或群体共同塑造。
    第二层夜色,是存在之径的婆娑地,这里映照着所有夜色中人的存在痕迹。
    与第一层不同,这里不再有残梦浮动,除了侵入的人,以及少数的源头物,这里空无一物。
    也不会有任何感知图景的变化。
    这里是一片死气沉沉的伪空间。
    夏近东脱离了夜色第一层的束缚,来到这个更加虚妄的夜色第二层。
    随着离现实的遥远,这里意识对这里的干涉,也在降低。
    同样因为这里没有空间位置上的关系,唯一的高权重因素,就是‘有无’的关系。
    夏近东知道施娟儿在等着他,施娟儿也知道夏近东会来找她。
    那么两者的认知领域,就有部分的重合,所以在这片婆娑地,他们出现在这片婆娑地时,也会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彼此的眼前。
    因为夏近东知道这里有施娟儿,反过来也还是一样。
    他们的互相知道,就已经足以,让婆娑地成为连接他们的一个线。
    夏近东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施娟儿。
    他想要说话,却无法发出声音,只会挥了挥他的独臂。
    好在,施娟儿也同步看到了他。
    ......
    于娟儿的视野中,夏近东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浑身的衣服早已经破破烂烂,却没有裸露几分皮肤。
    他的身上被一些不明的血斑,碎块覆盖着,而从下半张脸到断裂的肩胛骨处,再到他的右臂,都是被黢黑虬扎的藤蔓覆盖着。
    坦白说,这等模样要是放到五名城,怕是立马被哪个坊里的坐堂抓起来,先到明镜之下照上那么一照。
    配上他比娟儿还要高一个头多的魁梧身高,腰身更是夸张,至少可以塞七个老方。
    最后是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巨大月刃,眼下的他无论是外表还是本质,都难以将他放到人类的范畴里。
    更像是一头可怕的月影凶兽。
    这一点上,武村的勤长老也与他相似,只是两者的非人异化,一者像虫,一者像某种兵器。
    从外形上的可接受程度上,还是夏近东的形象更加符合人类的审美一些。
    虽然浑身的血污,以及巨大月刃带来的压迫感,给他添上一种可怖的气息。
    但这种气息,同样也结合着神秘,与一种危险的邪魅气质。
    夏近东稍微靠近了一点,巨大的月刃在他们脚下的灰质中划着。
    初始他在灰质上,还留不下任何的痕迹,几次尝试后他方能在灰质上留下易逝,且不清晰的文字。
    像是用鱼竿在水面上写字的感觉,又要更难一点,消散的速度也会更快。
    “接下来要怎么做?”夏近东在施娟儿面前,写下这样的一行字。
    “嗯?”娟儿从勤长老与‘AKA夜色猎手’的外形比较中清醒了过来。
    “哦,再等等不着急。”
    夏近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嗯~我的意思是,那株大的蔓情花遇到了危机。
    而这是月刃源头物,可能会浮出夜色的时候,而我们要趁机在虚无中,摸到它的根系。
    做最后的那只黄雀。”
    夏近东听到蔓情花遭遇到危机,已经有点着急。
    他匆忙比划道:“你怎么透过夜幕,知道这些的?”
    好像圆不过去了,不过他知道关系应该不大。毕竟,现在的夏近东真守口如瓶。
    施娟儿略显无奈地将一面圆圆的小镜子,放在他的面前。
    这是她压箱底宝贝,连修铭都不知道的五名城特产。而不知道的原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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