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唐心怡

    下午，方平继续给伤者治疗，直到下班。
    走出三号楼的时候，张秘书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医生，今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我份内的事。”
    张秘书笑笑，“方医生，做人不要太心软了。这些贱民替国府做事，就是跟我们作对，是我们的敌人！要不是为了索取赎金，我才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明白了！”
    方平点点头，在心里问候了张秘书祖宗十八代。
    回到医务室，已经下班的何丽娜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怎么样，方大医生，今天把你累坏了吧？”
    “呵呵，是累得够呛，把我肚子都饿坏了。怎么样，打算去哪里吃饭？”
    “你喜不喜欢吃广东菜？”何丽娜问道。
    “吃得不多，可以尝试一下。”
    “那行，我们今天就去吃广东菜！”
    “那好，等我一会儿。”
    方平做好清洁工作，换了衣服，就和何丽娜出去了。
    两人上了车，离开了76号。
    随后，他们就来到爱多亚路南京戏院对面的红棉酒楼。
    这是一家广东菜馆。
    何丽娜就点了干烧冬笋、蟹黄翅羹、鲍鱼大包翅、卷筒鳜鱼。
    方平吃了，赞不绝口。
    可最后一结账，那真是小贵，相当于方平半个月的薪水。
    吃了饭，两人又去了大都会舞厅。
    方平想起刚才那地狱般的牢房，又看到现在的纸醉金迷，不免又是一番感慨。
    到底谁才代表了上海的真实？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座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一曲唱罢，舞池的灯亮了。
    方平牵着何丽娜的手，走向卡座。
    何丽娜笑道：“方哥，你的舞技大有进步啊！”
    方平笑笑，“呵呵，熟能生巧而已。”
    两人刚坐下，一个年轻的女子就快步走了过来。
    “表姐！”
    她冲着何丽娜叫道。
    “哎呀，是心怡呀！你怎么也来跳舞了？”
    “有人非拉我来，我也没有办法。”
    方平打量着对方。
    这个女子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甜美，打扮得体，一看就是那种大家闺秀。
    “谁拉你来的啊？”
    “那个姓王的呗！”
    “王磊？”
    “对啊，就是他，烦死人了！”
    说话间，那女子看向方平，“表姐，他是谁啊？”
    “呵呵，我来给你们介绍。”
    何丽娜拉着那女子坐下，对方平说道：“方哥，她是我的表妹，叫唐心怡，家里做丝绸生意的。她本人在圣约翰大学读书。巧的是，她学的也是医科。”
    方平一听，圣约翰大学不就在极司菲尔路附近，和兆丰公园隔路相对。
    唐心怡听了，眼睛一亮，“表姐，他也是学医的吗？”
    何丽娜笑道：“对啊，他也是学医的，他叫方平，人家是京都帝国医学院毕业的。”
    唐心怡马上一脸崇拜，“那请问方先生，你现在在哪家医院工作？”
    “我和你表姐一个单位啊！”方平笑笑。
    “76号？”
    “对啊！”
    结果，唐心怡的表情一下暗淡下来，“76号那种地方也需要医生吗？”
    何丽娜没有注意到表妹表情的变化，说道：“76号当然需要医生了，今天，方哥还治疗了上百个伤者呢！”
    唐心怡冷冷的说道：“惺惺作态！那些人不就是76号抓进去的吗？那些银行职员和家属都是一些普通的老百姓，就因为银行发行的是法币，他们就要被抓吗？”
    何丽娜马上急了，“心怡，大庭广众之下，不要说这些，小心被人听到。”
    唐心怡冷哼道：“你们不就是76号的人吗，你们抓我啊，我又不是没被抓过！”
    方平看出来了，这个叫唐心怡的女子是一个有热血，有正义感的青年。
    他马上说道：“唐小姐，我只是混口饭吃，政治跟我无关。”
    唐心怡哼道：“那么多医院你不去，你偏去76号，你就是一个汉奸，特务！枉你当医生，为傀儡政权卖命！”
    说完，她站起来，转身就离开了。
    何丽娜一脸尴尬，“方哥，不好意思啊！她这个人就是愤世嫉俗，一脑子的热血。当初，要不是她父母极力阻拦，她母亲以上吊为威胁，她都差点去了西北政府！”
    然后，她又小声说道，“39年底，抗日志士，时任华国职业妇女俱乐部主席茅丽英被76号派人暗杀。有二千多人不怕76号和日本人的威胁，去参加她的葬礼，并进行示威游行，心怡就参加了，结果被76号抓了。还是我出面说情，才把她放了出来。”
    “呵呵，是个热血青年。”
    “热血有什么用？要不是我救她，她还有命在？这个丫头，吃了亏，不长记性，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所以，她家里人想着让她嫁出去，以后在家里好好待着，相夫教子，省得惹出麻烦。可她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说是没有共同语言。前前后后相亲了十几个，都没有结果。最近，家里又给她找了一个，就是她刚才说的那个王磊，家里开的药厂，条件不错。”
    正说着话，何丽娜指着不远处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人说道：“喏，那个就是王磊！”
    说着，她就冲他挥手。
    那年轻人见了，就快步走了过来。
    方平看见那年轻人西装革履，气派不凡，一看就是个有钱少爷。
    “原来是娜娜姐啊，你好！”
    年轻人走到跟前，张开笑脸，招呼道。
    “咯咯，王少，你一个人啊？在找哪个红舞女啊？”
    “娜娜姐，别误会，我和心怡一起来的，刚跳了一曲，她人就不见了，我正在找她呢！”
    “你不要急啊，她那么大个人，不会走丢的。”
    “呵呵，那也是。”
    王磊这才注意到何丽娜旁边还有一个男子，就问道：“娜娜姐，这位是？”
    何丽娜说道：“他是我的同事，叫方平。他是医生，刚来76号不久。”
    “王少，你好！”
    方平主动伸出手来。
    “原来方先生是医生，幸会，幸会！”
    王磊伸出手来，两人握了一下。
    何丽娜说道：“方医生可是京都帝国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前几天在同仁医院做了一个开颅手术。”
    “哎呀，厉害，厉害啊！”
    “一般，一般！王少，我听娜娜说，你家是开药厂的？”
    王磊愣了一下，“娜娜姐，你什么时候向方医生提起我来了？”
    何丽娜笑道：“其实刚才心怡过来和我们说了几句话，心怡提到了你，我就顺口告诉方哥。说你家是开药厂的。你也不要去找心怡了，人找人，找死人，你就坐在这里，她自然找到你的。”
    于是，王磊就坐了下来。
    方平又问道：“王少，你家是生产中药，还是西药？”
    王磊说道：“我们一直是生产中药。”
    “那为什么不生产西药呢？”
    王磊笑了笑，“西药的利润高，我们也想生产。但是，西药的设备很贵不说，我们对化工方面又不懂，所以，就没敢涉及。”
    方平心里一动，说道：“你听说过青霉素吗？”
    王磊摇摇头，“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
    方平又说道：“那你知道磺胺吧？”
    “这个当然知道。”
    王磊说道，“磺胺对于治疗感染非常有效，现在可是抢手货，在黑市上，一针磺胺可以值一根小黄鱼！对了，方医生，你在76号当医生，你手里应该有不少的磺胺吧？”
    方平笑笑，“这救命的药，日本人控制得很严格，我的医务室也只有几针的存量。每用一针，还要登记在册，我都不敢挪用。”
    “呵呵，这样啊！还以为可以从你那里买几针呢！现在各大医院的磺胺也是非常有限，有钱不一定买得到。那玩意儿本身就成了硬通货！”
    何丽娜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舞厅呢，你们不要聊这个话题好不好？”
    正在这时，音乐又响了起来。
    何丽娜说道：“方哥，跳舞去！王少，你坐会儿！”
    说着，她就拉住了方平的手。
    舞厅的灯暗了下来，整个气氛也跟着暧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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