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千年桩

    第306章千年桩</br>　　林弦从蹲着的姿态站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楚安晴：</br>　　“你身体没事了？”</br>　　楚安晴点点头，又摇摇头：</br>　　“抱歉……我刚刚没抓到那颗时空粒子，本来应该是可以抓到的，但是我跳到一半，就被那个固定绳索给拽住了。不仅没跳起来，而且还被拽歪了。”</br>　　“所以那颗时空粒子就贴着电饭煲的外壳擦了过去，穿透了我的手掌，然后又闪现走了。”</br>　　……</br>　　林弦眯起眼睛。</br>　　捕捉到楚安晴话里的信息。</br>　　刚才楚安晴之所以反应那么大，尖叫、流鼻血、双目发呆、全身颤抖，原来都是因为身体触碰到了时空粒子导致的。</br>　　林弦刚刚也不是没想到这一点。</br>　　只是现在除了楚安晴，所有人都看不见时空粒子，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抓没抓到。</br>　　但反正，那个电饭煲一样的时空粒子捕获器，是从天上掉下去了。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砸在空天飞机外壳上，然后滚落到云层之下。</br>　　如此来看，正如刘枫顾虑，人体接触到时空粒子还是会造成一些伤害。至少，不像是非生命物体那般无声无息、润物细无声。</br>　　只是……</br>　　林弦托着下巴，回想起刚才楚安晴发疯一样哭喊，然后用哀求一样的眼神看着黄雀，却又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彻底绝望的抱头大哭。</br>　　是什么对她的情绪产生这么大刺激？</br>　　是什么事，让她绝望又哀求的渴望得到否定答案？</br>　　又是什么事，让她最终强行冷静下来，对自己说出关于小纸条的约定？</br>　　“林弦学长。”</br>　　现在的楚安晴，情绪已经完全稳定下来。</br>　　她抬起姣好又略微泥泞的脸蛋儿，看着林弦：</br>　　“我们当初不是约定好了吗？虽然我头脑没你那么灵光，但我作为你的好朋友，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br>　　“而现在，我终于想到那个答案了！请你相信我林弦学长，我知道小纸条上要写什么内容了！”</br>　　她转过头。</br>　　看着设备舱舷窗外，依旧诡异闪烁跳动、忽上忽下按照原路线、原速度、继续前进的时空粒子：</br>　　“快一点吧林弦学长。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br>　　黄雀鼻子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br>　　扭过头，看着高阳：</br>　　“高阳，你去封锁的公文箱里，给安晴拿张纸和笔。”</br>　　空天飞机里为了安全起见，尤其是防止失重状态下，那些尖锐的杂物乱飞，一般笔纸这些不太必要的东西，都是锁在公文箱里、固定在舱壁上防止跌落。</br>　　一脸懵逼的高阳也明白，现在情况极度复杂且紧急。</br>　　所以也没像以前那般吐槽抱怨，赶紧跑向操作台旁边的公文箱。</br>　　快速打开公文箱锁扣。</br>　　从里面拿出一张A4白纸，和一杆太空专用写字笔。</br>　　赶忙送到楚安晴手里。</br>　　无线电通讯频道中，也不断传来驾驶员魏城焦急的汇报声：</br>　　“空天飞机高度，已经跌落四万米以下了！39000米……38000米……黄总指挥！请给我下一步指示！”</br>　　情况紧急。</br>　　时空粒子捕获已然是危在旦夕，眼看就要错失最后的机会。</br>　　因此，楚安晴也没有丝毫耽误。</br>　　她从高阳手里接过纸笔后，直接冲向设备舱无人的角落。</br>　　也就是通往上方机械臂舱室的阶梯之下。</br>　　那里没有人能看到，也没有任何摄像头，是一切视线的死角。</br>　　她猫着身子钻进钢架阶梯下，背对众人，跪在地上。</br>　　嘶啦——</br>　　她从A4白纸上撕下一片银行卡大小的纸条，然后放在地上，套着宇航服手套的右手捏起水笔。</br>　　沙沙沙……</br>　　沙沙沙……</br>　　微弱的纸笔摩擦声，楚安晴快速在小纸条上写下两行字。</br>　　然后将其折叠起来。</br>　　折叠两次，又将折痕处紧紧压了压，确保小纸条不会展开、不会弹开、里面的字迹不会浮现出来。</br>　　这才从地上爬起身，走到林弦面前。</br>　　她的表情有些动容。</br>　　眼神有些闪烁。</br>　　但仍旧咬着下嘴唇，将很多话咽了下去。</br>　　抬起头，注视着林弦的双眸：</br>　　“林弦学长，给你。”</br>　　她右手两指捏着折叠小纸条，郑重将其递给林弦。</br>　　轻如鸿毛的小纸条，宛若沉重的世纪交接：</br>　　“【到那边再看……】”</br>　　楚安晴和林弦四目相对，轻声说道：</br>　　“【你一定会明白的。】”</br>　　……</br>　　林弦接过这张小纸条。</br>　　捏在指尖。</br>　　那样的轻，隔着厚实的航天服手套，仿佛没有重量、没有实感一般。</br>　　但莫名的。</br>　　林弦又感觉这张折叠起来只有拇指大小的小纸条……是那样的沉重。</br>　　这是600年时光跨度的沉重。</br>　　是托起一整个世界虚实的沉重。</br>　　他点点头。</br>　　目光从小纸条移回楚安晴脸上：</br>　　“好的，我答应伱。”</br>　　他左手拉开橙色宇航服心口位置的拉链。</br>　　那是这套宇航服上唯二的两個私人口袋，是提供给宇航员装私人物品的。</br>　　一般很多人都会在里面放些照片、笔记本、或者护身符装饰品纪念品之类的，属于宇航员个人的自由。</br>　　拉开拉链后。</br>　　林弦将这张轻盈又沉重的小纸条，放进口袋里。</br>　　按照之前设想的计划方案。</br>　　这张小纸条上的内容，自己绝对不能知道，当前时空也不允许有除了楚安晴以外第二个人知道。</br>　　因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有外人知道，那自己总有一天、总会在某些情况下会知道。</br>　　不要相信任何声称能保密的人，这是一项必须保证万无一失的虚实世界验证计划。</br>　　核心不在于害怕别人、害怕敌人提前看到，或是知晓小纸条上的内容。</br>　　真正的关键点在于自己。</br>　　自己必须保证，在梦境世界看到这张小纸条之前，完全不知道上面的内容是什么。</br>　　而当在梦境里打开铪合金保险柜、看到小纸条上内容的一瞬间……</br>　　就会当即醍醐灌顶。</br>　　瞬间明白一切。</br>　　顿悟到梦境世界的真实与虚假。</br>　　这是一个双盲试验。</br>　　自己不知道小纸条是什么内容，敌人也不知道小纸条上的内容对自己意味着什么。</br>　　这一场跨越时空、跨越虚实的博弈。</br>　　胜负。</br>　　只会在600年后的梦境世界里，看到小纸条内容的一瞬间，倾然揭晓！</br>　　吱啦——</br>　　放好小纸条后，林弦右手捏住拉链一滑，正式将这张小纸条封印。</br>　　“空天飞机高度！大气层36000米！！”</br>　　无线电通讯频道里，传来驾驶员魏城的喊声：</br>　　“安晴！请注意时空粒子的位置，告知我是否偏航、方向速度是否需要调整！”</br>　　楚安晴立刻往设备舱舷窗外看去。</br>　　看来。</br>　　魏城教练的驾驶技术果然非常顶级。</br>　　在没有导航、没有目标、没有指引的情况下，他坚持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把时空粒子跟丢。</br>　　眼下，在舷窗外，已经可以看到从地球尽头升起的一片阳光。</br>　　这是因为他们的高度所致。</br>　　其实下方的地球上，仍旧处于黑夜状态。</br>　　楚安晴眨眨眼睛。</br>　　即便是在如此光亮的阳光中，那颗幽蓝色闪烁小电球、时空粒子，却依旧那么诡异的耀眼。</br>　　别人谁都看不到。</br>　　但她却看得一清二楚。</br>　　回过头，楚安晴扫视众人：</br>　　“我们继续捕捉时空粒子吧。”</br>　　“哈？你还去！”高阳直接跳起来：</br>　　“你真不能去了啊大妹子！你刚才都成什么样子了，一脸血！你还敢去！不要命了啊！”</br>　　“况且……况且刚才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电饭煲，也就是那个时空粒子捕获器已经掉落下去了啊！没有了捕获器，我们拿什么捕获时空粒子！”</br>　　“总不能真像捉蜻蜓扑蝴蝶一样，捧着手去抓时空粒子吧？那才是扯淡呢！刘枫已经说了，时空粒子没有实体，触碰任何东西都会直接穿过去，除非只有电饭煲里面的……”</br>　　说着说着。</br>　　高阳直接愣住。</br>　　他扭回头，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坐着的地方，机械臂操作台。</br>　　这才反应过来。</br>　　时空粒子捕获器……</br>　　一共有两个！</br>　　其中一个已经掉落下去了不假。</br>　　但是，在机械臂的顶部，还安装有一个！那个一切功能都完好无损！</br>　　“但是你的身体……”高阳低头看着楚安晴。</br>　　他承认，自己是真的，对这样一位娇小女孩的勇敢和无畏动容了。</br>　　他和楚安晴接触并不多。</br>　　第一次接触，是在MX公司的庆功宴上。</br>　　那时候的他只顾着吃龙虾，也没关注楚安晴那么多，况且那时候林弦和楚安晴也没有那么熟，也同样是第一次见面，高阳很快就忘了这次一面之缘。</br>　　第二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是在季临的生日宴会上，楚安晴还问了他关于高中女同学、以前认识的女生有没有长相和她相似的事情。</br>　　然后就是一起玩了猜谜游戏、桌游。</br>　　楚安晴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位单纯、可爱、家境优越的小公主。</br>　　性格确实不错，很好相处。</br>　　前段时间在航天员训练基地的训练，楚安晴也展露出了惊人的航天员天赋，这也令他刮目相看。</br>　　但说到底。</br>　　也就仅此而已了。</br>　　她在高阳眼里，无非还是一个大学二年级、无忧无虑、善良单纯小女孩，本质并没有什么变化。</br>　　可现在……</br>　　“没事的，高阳学长。”</br>　　楚安晴看着他笑了笑：</br>　　“你看我现在，不也没什么事情吗？说明那个时空粒子对人体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并且我感觉，对我的伤害也就只有那一次罢了，我下次再不小心触碰到它，应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br>　　林弦看着楚安晴，思考了几秒。</br>　　看当前她的状态，确实没什么问题，和之前的状态无异，已经完全恢复。</br>　　刚才魏城已经汇报，空天飞机高度降低到了36000米。</br>　　这……</br>　　恐怕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br>　　“那我们再试一试吧。”</br>　　林弦指指上面闭合的机械臂舱室内舱门：</br>　　“我们先把内舱室门打开，把上面的电饭煲卸下来，然后我和楚安晴再上去一趟，还和之前的计划一样，我在后面扶着安晴，让她举着电饭煲，再尝试捕捉一次。”</br>　　“不，上面不行的。”楚安晴摇摇头：</br>　　“你们都看不到时空粒子，所以不知道刚才具体的捕捉情况。其实我有好几次，都差点用电饭煲把时空粒子扣住。真的……好几次都差一点点，只是最后一次不小心让它碰到了我的手掌，所以才出现了刚才的突发情况。”</br>　　她抬起头：</br>　　“我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就是……我虽然完全没有对时空粒子的轨迹进行预判，但我总会有一种直觉、或者说是第六感的东西，就有很强烈的预感，感觉时空粒子好像下一步就要往那个位置闪现。”</br>　　“我一开始也觉得是凑巧、或者说是巧合。但是随着它跳跃闪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发现我确实可以预判到它的轨迹！确实，它的闪现跳跃是完全没有规律的，可我就是每次都能猜中！是每次！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失误过！”</br>　　高阳听罢，不可思议扭向舷窗外观测。</br>　　当然……</br>　　他什么都没看到。</br>　　他回想起自己用机械臂捕捉时空粒子时，也尝试过预判时空粒子闪现的轨迹，可是除了偶然一次运气好蒙中了之外，其它那么多次预判其实都是瞎猜，无一成功。</br>　　“你既然每一次都能精准预判到轨迹、知道时空粒子会闪现到什么地方！那抓捕起来不是太容易了嘛！”</br>　　高阳长叹一口气：</br>　　“要是我有你这样的能力，我不出两三个回合就把时空粒子给抓住了！”</br>　　嘭嘭嘭，他拍拍机械臂的操作台：</br>　　“这东西操作好的话，是非常灵活和精准的，比起来你们站在空天飞机顶上那个小窟窿里，举着电饭煲跳着捕捉，这个机械臂简直好用一万倍！”</br>　　“没错。”</br>　　楚安晴点点头：</br>　　“就是因为【灵活】的问题，所以我才说，不能再去上面的机械臂舱室里、和之前一样捕捉时空粒子了。”</br>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解开的安全绳索，以及内舱壁上的稳定锁扣：</br>　　“这种安全绳索，确实能固定住我的身姿，保证我安全不会掉下去不假。但同时，它们也极大束缚了我的灵活性。”</br>　　“只要有这些东西拷着我，我是跑不动、也跳不起来，举着电饭煲就像守株待兔一样，太不灵活了。好几次我都是差一点就抓住时空粒子，原因就在这里，我跳不起来！跑不动！”</br>　　“就像刚刚最后一次，要是没有绳索束缚着我，让我直接完完整整的跳起来，我早就把时空粒子给抓住了！同样的，上面那个机械臂舱室的空间还是太小了，站两个人再加上蜷缩折叠的机械臂，根本没有跑动的空间，适合抓捕时空粒子的机会太少了，很多时候等半天都等不到一次。”</br>　　“所以……”</br>　　楚安晴抬起头，环顾众人：</br>　　“我需要一个能让我自由跑动、跳跃……至少是一定范围内可以跑动跳跃的平台，这样我抓捕时空粒子就简单多了。”</br>　　……</br>　　听着楚安晴的话。</br>　　众人哑口无言。</br>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谁都能听得懂。</br>　　但是这空天飞机上，哪有这种要求苛刻的平台？</br>　　就算是允许楚安晴不带安全绳索、不扣在挂扣上、让她在空天飞机顶部自由行走。</br>　　但空天飞机上面也不是平面啊，那是一个圆弧形。</br>　　现在他们身处三万多米的高空，外边的气温将近零下一百摄氏度，空天飞机外壳上，很多地方都已经结冰。</br>　　所以，站在空天飞机上面，根本不现实。</br>　　那种圆弧型的机顶，就算是杂技演员都站不住，根本没有支力点，稍微转个身就滑下去了。</br>　　“不行就放弃计划吧。”</br>　　无线电通讯器里，魏城说道：</br>　　“安晴，你需要的那种平面平台，空天飞机上是没有的，甚至任何航天器上都不会有。我当然知道有那种东西的话，会非常适合让你捕捉时空粒子。”</br>　　“但是现在条件并不允许，空天飞机上并没有那种可以让你自由跑跳的平台。黄总指挥，我建议现在中止这次捕获行动，准备返航。”</br>　　“不，有的！有这样的平台！”</br>　　楚安晴眼神坚定，伸手指着舷窗外面、空天飞机水平又宽大的机翼：</br>　　“空天飞机的机翼上，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平面平台吗？”</br>　　“【请让我站在机翼上，用最后一个电饭煲，捕捉时空粒子！】”</br>　　……</br>　　语不惊人死不休。</br>　　楚安晴的话，直接让所有人震惊沉默！哑口无言！</br>　　“疯了！”</br>　　无线电通讯器里，魏城咬牙切齿：</br>　　“你们这群孩子，真的是疯了！简直就是胡扯！是不是好莱坞电影看多了！？”</br>　　看得出来，魏城非常生气。</br>　　这位沉稳又温柔的老大哥，现在近乎要骂出来了。</br>　　“这根本不可能！”</br>　　高阳也是坐不住了，紧接着魏城说道：</br>　　“我们是宇航员不是杂技演员！甚至我们连宇航员都不是！安晴你不要乱想了！你这和自寻死路没有任何区别！刚才看到哪个电饭煲是如何掉下去的吗？你要是敢站在飞机翅膀上，保准你一会儿也要那么掉下去！”</br>　　一直没发言的刘枫，也上前一步：</br>　　“我也不同意这个计划，太危险了。不……不能用危险来形容，这简直就是找死。”</br>　　“空天飞机没有任何通往机翼的通道，距离机翼最近的地方，就是设备舱和乘客舱交界处的外舱门、也就是我们从空天飞机外部进入空天飞机的那个主舱门。”</br>　　“你要如何过去？总不能把舱门打开，然后你扒着外边的窗沿和锁扣攀爬过去吧？魏城说的没错，好莱坞电影都没这么演的，007詹姆斯邦德都不敢这么玩。林弦，你说呢？”</br>　　林弦毫不犹豫答道：</br>　　“我也不同意这个计划，无论如何都不同意。”</br>　　他转头看着安晴，摇摇头：</br>　　“我们就按照原计划，再去机械臂舱室里面，还和刚才一样再试一试、多试几次。能抓到就抓到，抓不到就算了。”</br>　　“时空粒子固然很重要，但绝对没有重要到需要牺牲同伴的地步。”</br>　　可是。</br>　　楚安晴还是坚定的摇摇头：</br>　　“不是的，林弦学长。黄雀姐姐说的没错，时空粒子……真的远比你想的重要的多。”</br>　　她咬着嘴唇：</br>　　“这一颗时空粒子……无论如何都要抢到才行！”</br>　　说罢，她转身：</br>　　“黄雀姐姐。”</br>　　楚安晴抬起头，迎面湛蓝色的双眸：</br>　　“让我去吧！”</br>　　然而……</br>　　出乎林弦意料。</br>　　这一次，即便是一心只想捕获时空粒子、心无旁骛的黄雀，竟然也显露出一丝犹豫。</br>　　她久久沉默。</br>　　没有发声。</br>　　不清楚她在想什么，但看得出来，她的内心万般纠结。</br>　　“黄雀姐姐！”楚安晴声调抬高。</br>　　黄雀闭上眼睛，眉头紧锁。</br>　　“黄总指挥！！！”</br>　　楚安晴用前所未有的声音大吼一声，几尽破音：</br>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br>　　黄雀猛然睁开眼睛。</br>　　咬紧牙关，右手按在宇航服头盔弹起的面罩上：</br>　　“全员！合上宇航服面罩！启动恒压恒温装置，稳住宇航服内大气压，同时将安全绳索拷在内壁锁扣上。”</br>　　“魏城，设备舱准备再次降压，和外部大气保持同压后，打开主舱门！”</br>　　任凭众人极力相劝，可黄雀心意已决。</br>　　她明亮又湛蓝的瞳孔，这一瞬，反复变得有些模糊，没有那么光亮，有些散光，就像是蒙了层水雾的镜子一般。</br>　　但那一瞬太短，并没有让林弦看仔细。</br>　　咔。</br>　　宇航服头盔上的面罩整个落下，将黄雀的脸庞遮盖其中。</br>　　……</br>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br>　　大开的空天飞机舱门外，风声呼啸，形成哨声效应。</br>　　此时。</br>　　飞机的高度位于大气层平流层31000米高度。</br>　　设备舱内大气压，早已降至和外部三万米高空一致，稀薄，冷淡，只有海平面大气压的数十分之一。</br>　　也正因为如此。</br>　　在准备好一切，打开空天飞机设备舱的进出主舱门时，才能保证气压平衡，不至于导致飞机内部的物体和宇航员被乱流吸出舱门外。</br>　　现如今。</br>　　除了楚安晴以外，所有设备舱的人员，林弦、黄雀、刘枫、高阳的宇航服全都被内部气压撑的鼓囊囊的，再次回到米其林轮胎人的形状。</br>　　触手可及的一切，温度都在急速降低，哪怕是空天飞机设备舱的电子设备，此刻都已经降低至零下数十度低温。</br>　　如果是普通的电子设备，此刻早已关机无法运行。</br>　　但这毕竟是空天飞机，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各种苛刻场景和突发状况，所以一切设备运转正常。</br>　　他们每个人的宇航服上，都扣着两把安全绳索。</br>　　短短的绳索和舱室内壁相连，保证他们的安全。</br>　　而此时的楚安晴。</br>　　正站立在发出呼啸哨声主舱门旁边，她的身后也扣着一条安全绳索。</br>　　这条绳索很长，足足有十米，比之众人的安全绳索也粗了不少。</br>　　一头扣在楚安晴宇航服上，另一头扣在内舱室安全锁扣上，然后尾部部分，接连握在林弦、高阳、刘枫的手中。</br>　　这样，真出现问题。</br>　　比如……</br>　　最坏的情况，楚安晴真的掉下去了，他们也可以及时的把她拉回来。</br>　　空天飞机最好的一点就是，它的工质发动机位于飞机尾部，而不是和常规喷气式飞机一样，位于两边机翼下方。</br>　　只能说，这是所有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br>　　如果站在喷气式飞机的机翼上掉落，那么八成会被直接吸入发动机，搅碎、高温、烧成炭粒。</br>　　相比之下，空天飞机的机翼就很普通了，结构很简单，只是普通的机翼。虽然掉落下去依旧有很大危险，但至少……不会被吸进发动机里烧成炭粒那么恐怖。</br>　　按照他们制定的计划。</br>　　现在电饭煲通过锁扣吊在楚安晴宇航服腹部位置。</br>　　她的双手是自由的。</br>　　系着安全绳的她，将攀扒着空天飞机外部的锁扣，从主舱门出去，然后往空天飞机后方移动半米的距离，站在空天飞机机翼上。</br>　　这是一个危险至极的举动……</br>　　哪怕是世界上最顶级的航天员或是杂技演员来了，依旧也是闻风丧胆。</br>　　但此刻。</br>　　这位年轻的女孩，东海大学二年级学生，将挑战这一世界的奇迹。</br>　　“空天飞机速度0.97马赫；高度，大气层28000米；因顺风飞行，相对风速16米每秒，这个风速尚且可以接受。”</br>　　无线电通讯器里，魏城正在汇报数据：</br>　　“我会尽可能开的平稳，并保证左侧机翼尽可能水平。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即便是目前风向平稳、前方没有云团，但是高空颠簸时有发生，还请出舱宇航员优先保证自身平衡。”</br>　　“收到！”楚安晴清脆的声音在无线电里答复。</br>　　她双手握紧大开主舱门门框上的锁扣。</br>　　准备出舱！</br>　　她双手紧紧握着锁扣，率先伸出去的右脚，也踩在飞机外壳的锁扣上，找准了施力点。</br>　　然后身体轻盈的一撑——</br>　　在众人提到嗓子眼的心跳中，楚安晴成功来到舱室外，扒在空天飞机外壳上！</br>　　高阳看到这一幕，闭着眼睛都不敢睁开，全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紧张惊悚，头发发麻。</br>　　这可是三万米的高空！</br>　　空天飞机的外壳啊！</br>　　好在楚安晴的先天航天员体质，真的是足够彪悍。</br>　　之前在航天员训练基地中，她近乎所有项目都拿到了夸张的满分，单就体质和身体协调能力而言，甚至已经超过很多在役宇航员。</br>　　也难怪她舞蹈跳的很好，却又没有那么好。</br>　　原因就在于身体素质有、平衡能力强、协调能力无敌，但却没有什么艺术天赋。</br>　　就像是一个空有肌肉拳脚，却没有大脑的巨人一样。</br>　　强大，但没有灵魂。</br>　　不过今天这种非常人所能想象的行动，正是楚安晴独特体质和独特天赋的绝佳发挥场合。</br>　　或许真的如她所言。</br>　　她。</br>　　就是为了这伟大的一刻而生。</br>　　为了这历史高光的一刻而活！</br>　　空天飞机的机翼，距离主舱门的距离不过半米，并不算遥远。</br>　　顺风飞行下，相对风速也很小，楚安晴并没有感觉到太大压力。</br>　　林弦、高阳、刘枫全身绷紧、紧握着手里的安全绳索……</br>　　时刻准备着。</br>　　真发生什么意外，就立刻把楚安晴通过大开的舱门拽回来。</br>　　咚。</br>　　安静到针落地上都能听见的无线电频道里，传来一声令人揪心的落地声。</br>　　“报告！我已成功抵达机翼！保持身体平衡没有任何问题！”</br>　　楚安晴令人心安的声音传来。</br>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br>　　林弦透过旁边的舷窗，往外边看去。</br>　　下方的地球区域，蔚蓝又黑暗。</br>　　蔚蓝，是阳光在这个角度，可以照亮高空，在大气中折射。</br>　　黑暗，是因为在地表的大地上，受限于光沿着直线传播的原则，仍旧处于黑夜。稍微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珍珠白色的机翼。</br>　　楚安晴已经弓着腰、扎着马步稳定在两米宽，三米长，尽头约摸只有一米宽的梯形机翼上。</br>　　此时的她，已经解开挂住时空粒子捕获器的挂扣，打开这形似电饭煲物体的锅盖，端在怀中，像是端着一件吸收妖怪的法宝一样，慢慢前进：</br>　　“再靠近一点，魏城教练……高一些、低一些、再低一些……靠右边一点，好了！就这个方向和速度！”</br>　　指挥魏城调整好空天飞机姿势后，身处26000米高空、站在空天飞机水平机翼上的楚安晴，要开始捕获时空粒子了！</br>　　三位男士也紧紧握住手里的安全绳索。</br>　　“嘿——”</br>　　楚安晴一个前冲，将电饭煲前推。</br>　　没有反馈，看来是没有抓到。</br>　　她又像捕食的眼镜蛇一样，等了一会儿……</br>　　“这边！”</br>　　她拿着电饭煲一个左甩！</br>　　却依旧没有抓到。</br>　　“可恶……”</br>　　她咬牙叹口气：</br>　　“总是差那么一点！”</br>　　时间，像是灌铅一样流逝。</br>　　艰难，又缓慢，又煎熬。</br>　　楚安晴在外边尽力尝试，可终究无法捕捉到跳跃的时空粒子。</br>　　“高度24000米……23000米……21000米……20000米！”</br>　　无线电通讯器里，魏城的声音越来越焦急：</br>　　“高度已经突破两万米了！不行了啊！虽然距离下面的对流层还有一定高度，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来到平流层地步，这里已经开始出现乱流和云层了！非常危险！”</br>　　“越往下，乱流的可能性就越大！现在楚安晴还能平稳的执行舱外操作，完全是因为气流稳定、相对风速比较小的原因！真到了乱流层，一旦对向来风，那可就是速度几百米一秒的狂风！瞬间就会把楚安晴吹下去去！”</br>　　“黄总指挥！请立刻下命令！中止这次捕获任务吧！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真的会出事的！！”</br>　　此时此刻。</br>　　不单单是魏城。</br>　　近乎所有人都意识到……</br>　　太难了。</br>　　这颗时空粒子，真的太难捕捉了。</br>　　又是快速闪现闪烁、又是不受外力影响、又是变得肉眼不可视、又是因为时空排异会本能抗拒实体……</br>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br>　　“扔啊！”</br>　　刘枫急的脸都胀红了：</br>　　“安晴！把电饭煲扔出去！对着时空粒子扔出去！别管成不成功抓紧回来！”</br>　　楚安晴已经在外边抓时空粒子很久了。</br>　　但是，这场抓蜻蜓、扑蝴蝶的游戏，却因为不能起跳、不够灵活的原因没能成功。</br>　　最终……</br>　　楚安晴喘着气，猫着身子，扎马步在机翼上，不再动弹。</br>　　是放弃了吗？</br>　　终于放弃了吗？</br>　　众人正准备接楚安晴回来——</br>　　“几点了。”</br>　　忽然，无线电频道里，楚安晴平静的问道：</br>　　“黄雀姐姐，现在几点了？”</br>　　林弦和高阳刘枫面面相觑，这个时候问时间干嘛？</br>　　黄雀抬起头，看了下藏室内镶嵌在舱壁上的时钟：</br>　　“00：39”</br>　　她轻声说道。</br>　　“哎……”</br>　　楚安晴轻笑一声，感觉整个身子都放松了。</br>　　她回过头。</br>　　透过舷窗，通过两层宇航服头盔面罩，看着咫尺之隔的飞机舱室里，紧紧握着安全绳索看着她的林弦。</br>　　她们两人的直线距离，尚且不足一米。</br>　　也就是隔了一层钢板舱壁罢了。</br>　　但这一米……</br>　　犹如悬崖，犹如天堑，犹如星河。</br>　　触手可及，却触之不及。</br>　　“本来，还想和你多说一会儿话呢。”</br>　　楚安晴低声说道。</br>　　声音很小。</br>　　夹杂着风声，无线电里完全听不清楚。</br>　　“安晴？你说什么？”</br>　　林弦紧紧握着安全绳索，盯着舷窗外机翼上的女孩，让她再重复说一遍。</br>　　然而……</br>　　那女孩最终是笑了笑。</br>　　回过头。</br>　　面向天际、面向机翼的另一侧、面向眼前两三米处快速闪现跳跃的时空粒子。</br>　　咔嚓。</br>　　她伸手按下头盔外无线电通讯器的开关，直接退出通讯频道。</br>　　然后。</br>　　背过手！</br>　　解开了宇航服后面的安全锁扣！</br>　　“安晴！”</br>　　林弦猛然意识到了什么！</br>　　只见咫尺之隔的舷窗外……</br>　　那少女后退两步，紧贴着空天飞机外壳，弯下身子，准备助跑！</br>　　轰！</br>　　林弦大脑里浮现出数幅画面，重叠在一起——</br>　　“我感觉身边的大家，都好厉害……”</br>　　东海大学实验室，楚安晴笑着抬起头：</br>　　“和你们比起来，我除了是楚山河的女儿之外，我什么都不是。”</br>　　“对不起林弦学长，我好像确实是做了一件傻事。”</br>　　新泽西八万人体育场，楚安晴低下头：</br>　　“可是！所有人都觉得你赢不了！我气不过！就想要来给你加油！”</br>　　“哇！”</br>　　安缦酒店最顶楼房顶，楚安晴瞪大好奇的双眼：</br>　　“所以说！这里就是世界的中心吗！”</br>　　“既然明天见不到你，那就提前祝你早安，午安，还有……”</br>　　曼哈顿的夜风中，楚安晴嬉笑着转过身：</br>　　“晚安。”</br>　　“那如果飞机不在米国停下，继续绕着地球转动的方向往东边飞！一直飞一直飞……我们岂不是就永远不用到明天！永远都活在今天！”</br>　　东海浦东机场，楚安晴激动踮着脚尖：</br>　　“那那那那！那如果飞机再飞的快一点！再快一点！我们岂不是就真的能够穿越时光、回到昨天、回到过去了？！”</br>　　“你可别迷路了林弦学长！”</br>　　帝都西单广场奶茶店，楚安晴笑意盈然挥挥手：</br>　　“可别一会儿找不到回来的路，找不到我了！”</br>　　“当当当当~~”</br>　　九泉卫星发射中心，楚安晴举着蛋糕从光芒中跃出：</br>　　“林弦学长~生日快乐！”</br>　　世界的中心。</br>　　楚安晴张开双臂，面向天空，面向月光，面向整片星空：</br>　　“Youjump，Ijump！”</br>　　“回来啊——————”林弦松开手里的安全绳索放声大喊！</br>　　然而。</br>　　为时已晚。</br>　　楚安晴一个全力的加速助跑！</br>　　在空天飞机狭窄的机翼上奔跑起来！</br>　　像是冲锋的猎豹、</br>　　像是跃起的羚羊、</br>　　咚咚咚咚咚咚激烈的脚步声、</br>　　她助跑的飞快，在接近机翼尾部的地方纵身一跳，跃起三尺高！</br>　　高高举起电饭煲！</br>　　嘭！</br>　　电饭煲在半空中闭合，楚安晴将其紧紧抱在怀里！</br>　　嘀嘀。</br>　　空天飞机驾驶舱，副驾驶脚下，刘枫随手扔掉的时空粒子追踪器，忽然亮了起来，搜索到了时空粒子的信号。</br>　　“刘枫！”</br>　　驾驶员魏城激动在通讯频道里喊道：</br>　　“抓到了！抓到了！！你的追踪器追踪到时空粒子信号啦！！”</br>　　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他。</br>　　设备舱里，刘枫注视着舷窗外跳出机翼、失速坠落的楚安晴，全身一软，瘫在地上。</br>　　咔嚓！咔嚓！</br>　　林弦早有准备，双手早就放在安全绳索锁扣上，瞬间把两个锁扣全部打开！疯一样向着设备舱前方大开的舱门冲去！</br>　　“回来啊林弦！”</br>　　觉察到林弦的想法，被安全绳索锁住的黄雀失声大喊：</br>　　“【不要！不用救她！！】”</br>　　然而，为时已晚。</br>　　林弦早已狂奔而出舱门，对着两万米的天空纵身一跃——</br>　　黄雀眼前一黑，悲然的眼泪夺眶而出：</br>　　“【她是一个千年桩啊！！！】”</br>　　呼呼呼。</br>　　呼呼呼。</br>　　狂风在宇航服外呼啸。</br>　　穿着橙色宇航服的林弦，从两万米高空自由落体！</br>　　重力。</br>　　失重。</br>　　加速度。</br>　　高空。</br>　　气温。</br>　　乱流。</br>　　他全都不在乎！</br>　　追上。</br>　　追上啊！</br>　　林弦瞪着眼睛，在快速穿过的杂乱云团中，寻找楚安晴的身影！</br>　　第三梦境中……</br>　　他数十次、上百次从两万米高空跳伞！</br>　　他熟知这一切！</br>　　他熟练这一切！</br>　　张开手臂，平展身躯，让身体大范围受力，调整方向。</br>　　这是他在第三梦境里，无数个夜晚的练习，无数红色激光中的教训，早已让他如天空飞鸟般，掌控一切！</br>　　魏城曾经交代过。</br>　　橙色的航天服，又叫做高级逃生系统航天服，去掉很多不需要的功能，更加注重于安全性、工具性。这里面装备齐全，不仅有无线电、闪光灯、药品等，还配有一套【降落伞】和应急生存装备！</br>　　只要抓到楚安晴。</br>　　只要抓到楚安晴！</br>　　就能救下她！！</br>　　“找到了！”</br>　　随着林弦不断往楚安晴跌落的方向滑翔，他终于在下方的云层中，看到了高速坠落的楚安晴，</br>　　那是一抹橙色的身影……</br>　　那团娇小的身影，安静的蜷缩着，紧紧抱着怀里的棕色电饭煲。</br>　　她没有丝毫挣扎。</br>　　没有丝毫动作。</br>　　就这样。</br>　　抱着电饭煲。</br>　　安静，祥和，视死如归。</br>　　能追上！</br>　　能追上！！</br>　　耳边的风，锋利的像闪电。</br>　　正如第三梦境那数不清的夜晚从天而降，两万米高空坠落，对林弦而言早已毫无恐惧！</br>　　他能精准的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穿过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防空缺口。</br>　　那自然！</br>　　也追得上一个醒目的橙色女孩！</br>　　“安晴！！！”</br>　　林弦大喊着，在天空与云层中穿梭。</br>　　可恶啊。</br>　　为什么不能快一点！</br>　　快一点啊！</br>　　再快一点啊！！</br>　　他不断调整身姿，减小风阻，充分利用每一丝物理力学，让自己阻力更小、坠落的更快！</br>　　成年男人自由落地的终端速度是多少？</br>　　他查过，但是忘记了，应该有90米每秒吧？反正比体重只有不到一百斤的楚安晴终端速度快得多！</br>　　呼呼呼！呼呼呼！</br>　　无尽又折磨的狂风呼啸中，林弦已经不知道自由落体了多久。</br>　　他的眼睛别无旁骛。</br>　　唯有那不断靠近的橙色身影！</br>　　越来越近！</br>　　不仅仅是橙色影子越来越近，更是地表的灯光与细节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br>　　现在的高度，目测只有3000米不到。</br>　　必须在开伞最低高度前，抓到楚安晴才行！</br>　　近了……</br>　　近了。</br>　　近了！</br>　　距离不过十几米！</br>　　十米！</br>　　五米！</br>　　三米！</br>　　两米！</br>　　一米！</br>　　他追上了！</br>　　从两万米高空坠落，自由落体，一直到现在距离地面两千米天空，他追上了！只剩下一米！</br>　　“安晴！！！！”</br>　　林弦大喊着。</br>　　尽管已经退出无线电频道的楚安晴，根本听不到。</br>　　他向前伸出右手！使劲向前伸：</br>　　“手！！！给我手！！！”</br>　　眼下。</br>　　同速降落，只有一米之隔的橙色身影，猛然抬起头。</br>　　这里已经是阳光照不到黑夜，面罩里一片漆黑，林弦什么都看不到。</br>　　“手！！！手给我！！！”</br>　　林弦一边喊着，不断挥舞自己右手，想要抓住下落的楚安晴：</br>　　“别管时空粒子了！把手给我！！给我啊！！”</br>　　终于。</br>　　楚安晴像是听到林弦呼唤一般。</br>　　她左手依旧紧抱着电饭煲，右手向上伸起。</br>　　两人的右手在空中逐渐拉进。</br>　　不停的伸直、挥舞。</br>　　在高速的自由落体中，不过一点点的距离，却始终无法逾越、无法靠近、两只手却死活握不到！</br>　　快一点。</br>　　再快一点！</br>　　林弦感觉自己嘴里一股血腥味，他大概率是把牙龈都咬出血了。只恨这一刻的物理定律为什么这般严格！为什么不能再快一点！</br>　　下方城市郊外的细节，已经尽收眼底。</br>　　这个距离高度。</br>　　恐怕已经不足2000米。</br>　　林弦右手伸的肩膀都快脱臼了……</br>　　使劲挥动右手！</br>　　抓不到。</br>　　还差一点。</br>　　两人的指尖，已经只差十几厘米！</br>　　十厘米！</br>　　五厘米！</br>　　1厘米！</br>　　就在眼前！</br>　　林弦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右手，用力一挥——</br>　　啪！</br>　　【抓住了！】</br>　　大手小手紧紧握住！</br>　　林弦咬紧牙关。</br>　　用力向上一提！将楚安晴连带电饭煲紧紧抱在怀中！</br>　　然后赶紧腾出左手，扣住腰间的降落伞拉环！</br>　　使劲一拉——</br>　　哗啦！</br>　　白色降落伞释放出一条白线，随即像是盛开的花朵一样。</br>　　在天空夜色中……</br>　　猛然绽放！</br>　　……</br>　　……</br>　　米国，得克萨斯州，博卡奇卡，Space-T星舰发射场。</br>　　观景铁塔。</br>　　贾斯克注视着手心里的优盘。</br>　　晶莹剔透，蓝色流光，像是琉璃星河，碎裂的蓝宝石。</br>　　美丽，惊艳。</br>　　精妙至极。</br>　　但转而……</br>　　优盘上的光亮一阵闪烁，忽然变得黯淡，虚无，透明……</br>　　然后恍然间没有了重量。</br>　　一阵风儿吹过。</br>　　刚刚还呈现出实体的优盘，瞬间化作点点蓝色星屑，在风中飘落、吹散。</br>　　四散的蓝色星屑，就像是万千坍塌的量子一样，化作尘埃、化作虚无、消失不见……</br>　　贾斯克握紧手掌，又张开。</br>　　感受着刚才优盘的触感，即便它早已不在，手心里已然空无一物。</br>　　“看来……”</br>　　他微微一笑：</br>　　“【我的闭环，完成了啊。】”</br>　　旁边一脸震惊的秘书推推红框眼镜，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一切：</br>　　“你那个优盘！什么情况？怎么凭空消失了？这又是什么好莱坞变戏法吗？”</br>　　贾斯克轻哼一声，拍拍手，似是打掉手掌上灰尘一般：</br>　　“是一个好玩的魔术道具，我朋友送给我的，是不是很有意思？”</br>　　“朋友？”</br>　　秘书不可思议歪歪头：</br>　　“你每天的行程都是我安排的，我怎么不记得这段时间你有见过什么朋友？还有……你什么时候有魔术师朋友了？”</br>　　“那就让你见一见吧！哈哈哈哈哈……”</br>　　贾斯克哈哈大笑，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br>　　身后。</br>　　观景铁塔的铁棚房中，缓缓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的少女。</br>　　“Shit！”秘书着实吓到了！</br>　　谁能想到这铁塔的铁棚房里，竟然还藏了一个人！</br>　　还是一个年纪很小、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女孩！？</br>　　这问题也太大了吧！</br>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位少女。</br>　　少女身高应该不到一米六，略微矮一些，穿着一件很普通的阿迪萨斯运动服。</br>　　她留着齐颈的【黑色短发】，清爽的刘海，身材娇小，但身板却仍就有锻炼过的痕迹。</br>　　此时，她双手抄着运动服上衣的口袋，从观景塔铁棚房里一步一步走出。</br>　　安静，冷漠，却有一种莫名肃杀的气质。</br>　　秘书注视着少女的脸庞，因为她戴着一个巨大的、足以覆盖半张脸的墨镜，所以看不到她的五官。</br>　　只能看到少女清晰的下颚线，白嫩的皮肤，以及殷红的樱桃小嘴，看起来甚是可爱。</br>　　哒。</br>　　少女走到观景台中间，站定，看着秘书这边，一言不发。</br>　　贾斯克呵呵笑着，摊开双臂，给秘书介绍道：</br>　　“看！这就是我的朋友！给我优盘、以及超级病毒的好朋友！”</br>　　秘书瞪大眼睛：</br>　　“年纪这么小！？你把她藏这里多久了！”</br>　　“那可要好久了。”</br>　　贾斯克搓着下巴：</br>　　“得有好几个月了。”</br>　　“贾贾贾贾斯克先生……”</br>　　秘书有些结巴：</br>　　“我想，现在你恐怕会面临更加严重的指控，恐怕你那位正在参加大选、可能会成为米国总桶的朋友，也救不了你了。“</br>　　哈哈哈哈，贾斯克心情大好，爽朗笑了几声。</br>　　然后转头看着那位少女：</br>　　“既然我的闭环已经形成了……现在你可以放心行动了吧？”</br>　　少女点点头。</br>　　伸出抄兜的右手，向上推起脸上巨大的墨镜。</br>　　“嘶……”</br>　　秘书瞪大眼睛，不禁倒吸一口凉气。</br>　　眼前的少女，美的惊艳，美的冰冷，稚嫩又伶俐。</br>　　最重要的是……</br>　　少女的眼睛。</br>　　竟然散发着幽蓝色的流光！</br>　　深邃，诡异，明亮，梦幻。</br>　　似是琉璃。</br>　　似是星河。</br>　　似是……碎裂的蓝宝石。</br>　　……</br>　　咚！</br>　　不知道是哪个国家、哪个城市的郊外。</br>　　饱满而落的降落伞，忽然变得皱巴松散，顺着晚风歪折下去。</br>　　林弦双脚着地。</br>　　但却在俯冲的惯性下，抱着怀里的楚安晴，一同跪在地上。</br>　　“安晴！安……”</br>　　林弦睁大眼睛。</br>　　他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宇航服面罩，大口呼吸着地表新鲜空气，然后将地面上穿着橙色宇航服的楚安晴抱起。</br>　　然而……</br>　　抱起楚安晴的一瞬间，他愣住了。</br>　　【轻……怎么这么轻？】</br>　　他感觉怀里的重量，不像是一个人！</br>　　就算楚安晴身材再苗条、再纤瘦，也不能这么轻吧！</br>　　林弦感觉手里抱着的宇航服，就好像没有重量一样……又或者说，只有宇航服的重量，完全没有感觉到里面人的重量！</br>　　“安……安晴？”</br>　　瞬间。</br>　　林弦感觉心凉了半截。</br>　　他赶忙打开楚安晴宇航服头盔的闭锁开关，咔的一声，将面罩直接推起！</br>　　没……</br>　　没有人。</br>　　空扁的宇航服里竟然什么都没有！</br>　　“人呢？人呢？”</br>　　林弦瞪大眼睛，根本无法接受。</br>　　他整个把宇航服拉开！拉到底！</br>　　什么都有没……</br>　　什么都没有！</br>　　除了拉开宇航服时，带起的点点蓝色星屑，宇航服里一无所有！</br>　　就连那些若隐若现、好似错觉的蓝色星屑……</br>　　也都在眨眼间消散，消失不见。</br>　　“人呢！！”</br>　　林弦站起身大喊。</br>　　却没人回应。</br>　　咕噜咕噜……</br>　　随着林弦起身，夹在楚安晴宇航服臂弯里的时空粒子捕获器，滚落而下。</br>　　这外型犹如电饭煲一样的捕获器，滚了两圈，正面朝上，停在黄色草坪上。</br>　　捕获器最上方的电子显示屏上，有序闪烁两下。</br>　　进而嘀的一声。</br>　　不再闪烁，字样也不再变化。</br>　　而是稳定的显示出两行字体——</br>　　【时空粒子：捕获成功！】</br>　　【捕获时间：2024年3月28日，00：42】</br>　　第三卷《千年桩》、未完待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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