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好香

    夏夜，大雨倾盆。
    大雨没有消散盛夏的酷暑，反而更添闷热，让人烦躁异常。
    卧室中，一台电扇“沙沙”转动，摇头晃脑间吱呀作响，那声音仿佛在示警。
    叶川穿着简单的背心短裤，盘膝坐在凉席上，闭目深吸，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火。
    房间内仅有的一点微弱亮光，并不来自叶川紧紧攥着的手机，而是来自他额间的三道深红色胎记。
    胎记的形状好像一只紧闭的眼睛，此刻正发出不正常的金光。
    “哥，你睡了吗？我进来了。”
    一个慵懒俏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随后卧室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穿着睡衣，踏着干净的小兔子拖鞋走了进来。
    “呀！”
    看到叶川的样子，女生随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将剩下的半杯水泼到叶川脸上，随后抓起桌子上的肉色贴布，重重地拍在叶川的额头。
    动作相当熟练。
    就在那道放着金光的胎记被贴布盖住以后，叶川一个哆嗦，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睁开了眼睛。
    “念念？”
    “叶川！你怎么又把贴布摘下来了？还有，你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念抢过叶川手中已经息屏的手机，解锁后看到一篇新闻，是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正在虔诚叩拜。
    视频里的女人面黄肌瘦，双眼红肿，举着自己儿子的照片，喊着孩子的名字，一步一叩，动作麻木，膝盖处早已磨破，可她浑然不觉。
    一个自称孩子舅舅的人跟在后面打横幅，说孩子妈妈一定要一步一叩，拜着走遍全国，只为祈求神明帮她找到孩子。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每个人都在视频下方送上祝福。
    只有叶川的评论格格不入，表示这样做没用，而且孩子凶多吉少。
    结果自然是被广大网友一顿痛骂。
    “叶川！你脾气不好就算了，你这个路见不平，BB两句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就算你忍不住想评论，也说两句好话吧？”
    叶念气得想打人，自己这哥哥哪里都好，就是从小爱管别人的不平事，惹是生非不说，偏偏他自己脾气还不好。
    妈妈没少为了他操心。
    “对不起念念。”
    叶川抹了一把脸，颓然地靠在墙上。
    看到自己哥哥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叶念就一阵心软，想起刚才哥哥额间放出的金光，便一阵心悸。
    “哥哥，你那里......又严重了。”
    “嗯，胎记颜色越深，我的脾气就越大，也越爱管闲事，而越是遇到不平事，胎记颜色就越深......”
    看到叶川苦笑，叶念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看到自己亲哥哥这幅样子，叶念心中就一阵心疼，随后大大咧咧地拍了叶川肩膀一下。
    “那又怎么了？有个三只眼的哥哥超酷的！”
    “呵，你把我当二郎神了？”
    叶川被叶念逗笑了，不过愧意也涌上心头，念念经常说这句话来安慰他，估计说着说着、念念自己都信了。
    本来，应该是自己这个哥哥给妹妹遮风挡雨，现在完全反了过来。
    “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
    “妈妈睡了。”
    叶念狡黠一笑，舔了舔嘴唇。，
    “我想吃薯片，还想喝可乐，但是没有外卖了。”
    “好，哥哥去给你买。”
    叶川翻身下床，换上衣服就要出门。
    到了客厅后，看到妈妈卧室房门紧闭，兄妹俩相视一笑，叶川轻手轻脚地走出大门，叶念则是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
    显然这种半夜偷吃零食的事，兄妹俩不是第一次做了。
    出门后，叶川撑起雨伞，摸了摸额头上的贴布，快步走下了楼。
    这道胎记，伴随了自己20年。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就是三条影响颜值的胎记而已。
    可是叶川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胎记，而是一只尚未完全睁开的眼睛。
    十二岁那年，叶川就掌握了借助这只眼睛看到事物本质，以及根据现状做出简单推演的能力。
    不过叶川从未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他怕被当成精神病。
    刚才的新闻，叶川已经借助这只眼睛，在字里行间中隐约看到一具深藏水下，浑身肿胀的年幼尸体......
    因为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位母亲做无用功，叶川这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结果换来的是网友们的谩骂。
    每一次使用这只眼睛，叶川都会滋生不同的情绪，如果看到的是皆大欢喜，叶川会发自内心高兴，如果看到的是不平事，叶川心中便会滋生难以抑制的愤怒。
    而坏结果，往往要比好结果多得多，叶川早就习惯了。
    就是苦了自己的妈妈和妹妹。
    因为愤怒，叶川以前闯过不少祸，家里的钱都被拿去赔偿了，母亲堂堂的市立医院主任，逢年过节连件新衣服都不舍得买。
    念念更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低头。
    可就是这样，这娘俩也从未怨过叶川，妈妈每次给人家赔钱回来，都只是笑着说一句。
    “我儿子善良孝顺，学习也好，就是脾气太臭。”
    叶川一直很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尽力在其他事情上做到完美，对念念往日的要求，也都是有求必应。
    走了好几条街，叶川这才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大堆零食后，叶川一边给念念报平安，一边往回走。
    “念念，我买到了，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嗯，哥你快回来吧，我后悔了，这么晚不该让你出去的。”
    “这有什么？哥哥一个大小伙子，还能出什么事？行了，挂了哈。”
    挂了电话后，叶川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路上，这才发现自己因为看手机太投入，迷迷糊糊间走进了自己平时不常走的一条小道。
    其实顺着这条小道，叶川也可以回家，但这条路没有路灯，两边都不是住宅楼，夜晚便一点亮光也没有。
    看着那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小径，叶川想起了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连环杀人案。
    虽说官方已经在尽力掩盖了，但还是有不少消息流了出来，越传越邪乎，据说凶手是个变态，被害者全被剖腹碎头，死无全尸。
    如果不是连环杀人案，也不至于晚上没有外卖员，叶川也不会走这么远才找到一家还开门的24小时便利店。
    叶川想要退回去走大路，可是刚转身，就看见来时的路上有道黑影一闪而逝。
    “谁？谁呀！”
    叶川被吓了一跳，问了两遍也没人回答。
    那一闪而逝的黑影，彻底断绝了叶川回头走大路的想法，叶川只好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快步继续向前走。
    赶紧回家就没事，哪有那么倒霉！
    小路上漆黑一片，豆大的雨点打在附近建筑的防雨棚上，巨大的响声震得人心烦意乱。
    叶川越走越快，走几步就要回一次头，生怕背后突然出现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额头的眼睛突然开始发热，这种现象，只有小时候有过一次。
    那次是在小学时候，妈妈工作忙，自己和念念放学后在家门口等妈妈下班，有个陌生女人要抱着念念去找妈妈，好在邻居的刘大爷正好路过，把那女人吓退了。
    那也是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被妈妈打。
    从那天起，叶川知道了这世上有一种人叫人贩子。
    现在，时隔多年，额间眼再度发热，而且热度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叶川心里又慌乱又烦躁。
    就在叶川害怕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前方。
    “噶噶噶......饿！好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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