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迟到的日出

    在将自己的新「藏品」放好之后，周铭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房间，而是在置物架对面的椅子上坐</br>　　了下来，一边看着架子上的失乡号与普兰德，一边陷入了思索中。</br>　　他在尝试总结并理解这些「藏品」所代表的意义。</br>　　一直以来，这间单身公寓和门对面的世界都是相互隔绝的状态，除了自己可以穿过那道门之外，两个世</br>　　界的任何东西都无法越过那道门中的浓雾屏障形成互通，这一点他曾试验过许多遍。</br>　　而从某种意义上，出现在房间中的失乡号与普兰德「模型」其实相当于打破了这个规律——它们与门对面</br>　　的世界有着明显的关联，而且其性质也显然具备……「超凡属性」。</br>　　超凡，本不应该是大门这一侧应该出现的概念，</br>　　而这两样藏品的出现都有一个共同规律——它们是被灵体之火彻底焚烧，又被他自己有意识「掌控」之后</br>　　的事物。</br>　　周铭静静思索着，一点点总结着规律，最终，他认为「焚烧」与「掌控」应该确实是藏品出现的两个必</br>　　要条件。</br>　　当初的白橡木号也曾被失乡号的火焰焚尽，但当时他并没有主动想要掌控那艘船，他没有对白橡木号施</br>　　加任何影响或「指令」，因此在焚烧过后，那艘船除了留下强烈的印记之外，并没有在大门这一侧的房间中</br>　　形成对应的「藏品」。</br>　　普兰德城邦被灵火焚尽，而在焚烧的同时，他对城邦进行了主动的掌控和净化，甚至将城邦当做失乡号</br>　　的一部分来看待，因此普兰德便在这里变成了一件藏品。</br>　　那么……这种转变又能派上什么用场？变成藏品的事物，对自己而言又有什么意义？</br>　　周铭的目光落在普兰德的「模型」上，随后微微闭上了眼睛。</br>　　微风正吹过城邦东南部的港口街区，细浪在拍打着海岸，第四街区的报时钟刚刚最后一次鸣响，上城区</br>　　的蒸汽工厂正在轰然运转。</br>　　他重新睁开眼睛，情况正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br>　　他能感知到整个城邦的状态，甚至精确到任何一座建筑，任何一座路灯——虽然他无法感知城邦中属于「</br>　　人」的那部分，但普兰德的本体对他而言就真如那惟妙惟的模型一般，尽皆呈现在自己眼前。</br>　　这种感觉……就如同对失乡号的掌控。</br>　　周铭若有所思，用手指无意识地摩空着下巴，在意识到自己对那座城邦的影响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之后</br>　　他自然而然地开始将失乡号当做了参考。</br>　　如今的普兰德，已经可以被视作另一个失乡号，那么……他在失乡号上能做的事情，在普兰德毫无疑问</br>　　也可以。</br>　　他可以命令整座城邦所有的钟楼为自己鸣响，命令城邦下沉进入灵界，甚至.……</br>　　周铭停下了摩坐下巴的下意识动作。</br>　　甚至可以命令城邦沉入亚空间，</br>　　周铭眼神一凝，迅速收拢压制着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怕想法，但想法虽然被压制住了，他的心脏仍</br>　　然砰碎直跳。</br>　　自己真的可以这么做，因为他也可以让失乡号这么做，亚空间就在那里，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个混沌维</br>　　度的「方位」——那些终焉传道士心心念念而不可得的「应许之地」，对他而言简直就像回家一样……</br>　　甚至不仅如此，在自己刚才冒出那个惊悚想法的时候，他就瞬间感受到了一种隐隐约约的呼唤，就像有</br>　　些人站在悬崖前</br>　　时会莫名冒出向前一跃的可怕冲动，他刚才也感受到了这种冲动！</br>　　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指令，一次对冲动的妥协，一次粗心大意，他……就可以抵达那个呼唤自己的地</br>　　方。</br>　　同时，带着任何被自己裹挟的，被自己统御的，被自己污染的东西，一同下坠。</br>　　周铭深深吸了口气，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br>　　世人对失乡号和邓肯船长万分恐惧是正确的，他们应该恐惧。</br>　　周铭最后深深地看了自己的藏品架一眼，吐出一口油气，转身走向单身公寓的大门。</br>　　船长室内的海图桌上，漆黑的木雕山羊头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动静，它抬起头，看到邓肯船长高大的身影</br>　　正出现在门口，黑瑶石雕琢的眼睛顿时一亮，立马开始娴熟地逼遥：「啊！伟大的船长回到了他忠诚的大副</br>　　身边！您的功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您的伟力令无垠海……」</br>　　邓肯也不吭声，就在航海桌旁坐下，默默地看着山羊头在那逼遥，眼神一片淡然。</br>　　结果反而是山羊头自己先感觉别扭起来，它bb到一半，便忍不住停了下来：「额……船长，您往</br>　　常这时候不都是说「闭嘴」的吗……」</br>　　邓肯一脸淡然：「我就突然好奇，如果我不让你闭嘱，你到底能说多长时间，」</br>　　山羊头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劲——它仿佛压根没听出邓肯话语中的调侃，或者是听出来了也当没听见：「那</br>　　您这可就说到点子上了，您忠诚的以下省略向来是博闻广识，哪怕仅仅谈论无垠海上的食谱也可以从早说到</br>　　晚，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先从黄油饼干的一百三十七种分类开……」</br>　　「好了闭嘴，」邓肯赶紧打断了对方，无奈地摇着头，「我还以为你起码会有‘尴尬，的概念。」</br>　　山羊头晃了晃脑袋，脖子里传来嘎吱的声音，随后它黑漆漆的脸孔才完全转向邓肯，那双空洞的眼珠盯</br>　　着后者的脸：「船长，您看上去似乎有心事？我们刚刚完成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壮举，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影响</br>　　到您的心情？」</br>　　「史无前例的壮举啊……」邓肯轻声咕哝着，随后摇了摇头，「你能感觉到吧，现在普兰德城邦与失乡</br>　　号之间的联系。」</br>　　「当然！」山羊头立刻答，还不忘吹掉，「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您的伟力令人震惊，您这次的</br>　　猎获是一整个城邦！那么下个目标在哪？咱们是先去伦萨还是冷港？或者寒霜也……」</br>　　邓肯摆了摆手，山羊头顿时安静下来。</br>　　「我对‘猎获，暂时没什么兴趣，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没有精力时时刻刻盯着那么大的地方，如果你</br>　　感知到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踏上普兰德，可以提醒我——当然，前提是你有余力，你的主要任务仍然是照看</br>　　好这艘船。」</br>　　「乐意之至！」山羊头立刻说道，「这对我而言轻而易举，定不负您所望……」</br>　　邓肯轻轻点了点头，接着目光便扫过旁边墙上的挂钟，随后又看向窗外。</br>　　不知不觉，这一夜竟已经过去了。</br>　　几秒种后，邓肯突然回过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br>　　山羊头怔了一下，有点不太确定：「应该……是早上了吧，太阳该升起来了。」</br>　　「……太阳没有升起来，」邓肯沉声说道，表情异常严肃，随后他又猛然转过头，死死盯着那正在滴答</br>　　作响的挂钟，「……日出应在十四分钟前。」</br>　　山羊头瞬</br>　　间没了声音，邓肯的目光则仍然紧盯着挂钟上一格格前进的指针，以及挂钟顶部一个描绘着太</br>　　阳升起刻度的机械圆盘。</br>　　这个世界的「太阳」，编号001的超级异象，每天都会在一个无比精准的时刻升起，又在一个无比精准的</br>　　时刻落下，而失乡号的挂钟则与海图上的坐标联动，会精确地指示出在当前海域，异象001将在几点几分跃上</br>　　海面——自邓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这一切从未出过差错。</br>　　今天的太阳没有及时升起，普通人或许还未注意到这点变化，但邓肯注意到了，并在注意到的瞬间突然</br>　　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不安。</br>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种不安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br>　　「或许……只要稍等一会……」山羊头的声音就在这时再次响了起来，它好像也有点紧张，「您看，海</br>　　上的天气总是不可捉摸，说不定就会有什么东西挡住了.……」</br>　　邓肯却没有注意山羊头在说什么，他仍然在看着挂钟，不过就在下一秒，一缕细微的金光便突然出现在</br>　　他的视野边缘。</br>　　那缕金光是透过窗户洒进来的，</br>　　邓肯立刻转身，三两步来到窗前，推开窗户之后看向远方的海面。</br>　　太阳升起来了，被两重符文圆环束缚的巨大光体正如往常一样渐渐升上天空，万丈光芒照耀着整个无垠</br>　　海，同时驱散了世界之创留给这个世界的清冷苍白氛围。</br>　　他回过头，最后一次确认时间。</br>　　今天的日出，比往常晚了十五分钟。</br>　　为什么？</br>　　是普兰德那场灾害的余波？与太阳教徒召唤的「蝶变日轮」有关？与妮娜的觉醒和受控有关？还是……</br>　　另外一场异变的前兆？</br>　　邓肯回到桌旁，不自禁的胡思乱想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些想法可能有点过于紧张，但在刚刚经历过普兰</br>　　德那场历史污染危机之后，他现在对一切不寻常的现象都格外敏锐。</br>　　「或许只是海上天气的影响吧，您看，太阳这不还是升起来了嘛，」山羊头在旁边说道，「有时候大范</br>　　国的浓雾会折射光线，导致……」</br>　　「普兰德的阳光也晚了十五分钟，」邓肯轻声打断山羊头，「那边天气晴好，海面平静——晚的不是阳光</br>　　，是太阳本身。」</br>　　「……卧槽。」</br>　　-WAP..-到进行查看</br>　　https://www.bqgib.cc。https://m.bqgib.cc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