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我走了

    赵歌韵没有问剑客，为什么在天璃城喝酒才会觉着畅快。</br>　　因为她本就知道，人少的地方，做什么都不会被打扰。</br>　　“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烦恼。”</br>　　又是一个傍晚。</br>　　然而赵歌韵并不觉得今天的夕阳有多美。</br>　　“何以见得？”剑客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笑着。</br>　　“没有太多烦恼的人，不会如你这般找到机会便嗜酒如命。”</br>　　“你还真是个细心的女人。”</br>　　“我同样是个守口如瓶的女人。”</br>　　“哈哈...”</br>　　剑客笑得口水都喷了出来。</br>　　笑完后他又摇头无奈道：“一个被困在空城里的女人，想不守口如瓶，比死还难吧？”</br>　　赵歌韵没有反驳。</br>　　她认真盯着剑客，轻声道：“或许你可以把烦心事说给我听听，这样没准我能节约点酒。”</br>　　“能够说出来的烦心事，就不叫烦恼了，再说了，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能让你来为我排忧？”</br>　　剑客没所谓的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喝酒。</br>　　“没有佐酒的小菜，也没有佐酒的故事，这酒，喝着真没味。”</br>　　赵歌韵双手抻着下巴，仍旧没有放弃。</br>　　剑客却突然看过来，然后一脸猥琐。</br>　　“你现在的样子，没有任何君王气质，相反像小女人一样可爱！”</br>　　若是之前几天，赵歌韵会气氛得想要拔剑。</br>　　可现在剑已送给了剑客，而今天剑客又救了自己。</br>　　所以她双颊快速浮现两朵红云后，急忙坐直了身体。</br>　　“害羞的样子同样可爱！”剑客补充道。</br>　　赵歌韵嘴角扯动，赶紧低眉闷头喝酒。</br>　　男人至死是少年，女人又何尝不是。</br>　　百岁出头的赵歌韵，还没有遇见心仪的男人时，身边的活人便死了个精光。</br>　　此刻满嘴花花却强大无比的剑客。</br>　　就像寒夜过后的第一抹阳光，让人温暖又悸动。</br>　　可是悸动的只有赵歌韵一人。</br>　　剑客始终是主动的一方。</br>　　这位主动的人，竟然不解风情的开始在剑鞘上刻字。</br>　　明显已经微醺的剑客，手却很稳。</br>　　“名字？”赵歌韵探过头好奇道。</br>　　剑客点头：“我又不会写诗，只能刻一些知道的东西了。”</br>　　赵歌韵望着望着，眉头不禁微微蹙了起来。</br>　　“这些都是真名？”</br>　　“不仅是真名，还都是高手。”剑客安静道。</br>　　“为何我一个都不认识？”</br>　　由不得赵歌韵不奇怪。</br>　　温五时不时会出去行走天下。</br>　　从温五的嘴里，赵歌韵也曾听闻不少外面的奇闻异事。</br>　　可此刻剑客刻出来的那些名字，她竟然完全不认识。</br>　　“不认识是好事，认识了才是怪事呢。”剑客嘴角微扬。</br>　　细心的赵歌韵发现，他在刻这些名字的时候，眼里竟然出现了得意和骄傲。</br>　　剑客不愿直接回答的问题，赵歌韵不会追问。</br>　　一直等到剑客将剑鞘完全刻满字后。</br>　　她这才好奇道：“这些人，不会都是你的仇人吧？”</br>　　剑客盯着剑鞘，仿佛做了多伟大的事情一般，双眸熠熠生辉。</br>　　“有些是，有些不是，但都跟我交过手。”</br>　　“跟你交过手？”</br>　　“少部分是我主动去找他们，大部分则是他们来找我，就像温五郎一样，互相切磋。”</br>　　“嘶...”</br>　　赵歌韵不禁打了个冷颤。</br>　　沉吟片刻，她颤声道：“温五郎的名字，你却没有刻上去？”</br>　　剑客尴尬的抓了抓耳朵。</br>　　随即抬头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br>　　他什么都没说。</br>　　但却表达得很清楚。</br>　　赵歌韵不禁深深吸了口气。</br>　　无论如何她都不敢想，温五郎的名字，竟然不配出现在剑鞘上。</br>　　那么剑鞘上的那些人，到底有多厉害？</br>　　“都...都赢了？”赵歌韵紧张道。</br>　　剑客点头，自豪道：“都赢了。”</br>　　赵歌韵怔怔望着剑客，嘴巴不受控制微微张着。</br>　　她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br>　　剑客并没有继续炫耀自己的曾经。</br>　　甚至都没有多提一个字。</br>　　他满意的把剑挂在腰上后。</br>　　继续开始喝酒。</br>　　喝得比之前猛，却也比之前沉默。</br>　　或许是因为天亮就要离开天璃城。</br>　　导致剑客心情失落。</br>　　接下来赵歌韵极力活络气氛的故事，剑客都以“哦”、“嗯”、“哈哈”等做为回应。</br>　　在那漫长却又转瞬即逝的奇怪夜晚。</br>　　赵歌韵几乎将自己的这一生全部说与了剑客听。</br>　　可直到天亮。</br>　　她都再未看见对方那吊儿郎当却令人回味的猥琐笑容。</br>　　“天亮了。”</br>　　剑客忽地放下碗。</br>　　脸上的酒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br>　　赵歌韵望着刚刚冒头的朝阳，傻傻回了一个“嗯”。</br>　　“我走了。”</br>　　剑客站了起来，再不看桌上那半坛美酒一眼。</br>　　“一路顺风。”赵歌韵几乎忘记了思考。</br>　　“你不送送我？”剑客眨了眨眼。</br>　　赵歌韵感觉自己几乎要虚脱。</br>　　“喝醉了，送你的路上怕闹笑话。”</br>　　“那不是正好？”</br>　　“正好？”</br>　　“实在走不动，你就往我身上一靠，正好带你去看看北长城那边的风景。”</br>　　剑客咧嘴笑了起来，可眼里却满是真诚。</br>　　赵歌韵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酒嗝。</br>　　所以她只能急忙捂住嘴，满脸羞涩。</br>　　等将酒气压住后，她又发现刚才那突然想要走出去闯一闯的勇气，竟然也一并被压了下去。</br>　　“下一次吧，希望你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后，来接我好吗？”</br>　　说完这句话时，赵歌韵看见剑客脸上闪过一抹令人心疼的悲伤。</br>　　虽然这抹悲伤转瞬即逝，可却深深印进了赵歌韵的心底。</br>　　多年后她才明白，这抹悲伤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分别。</br>　　而是因为剑客当时便已清楚，他再无踏入天璃城的机会。</br>　　“好，下次再来天璃城喝酒，我一定把你带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br>　　剑客说着，便摸出了银白色面具。</br>　　当他将面具戴好以后，赵歌韵忽然觉着对方变成了陌生人。</br>　　“走了！”</br>　　剑客腾空而起，身影转瞬消失。</br>　　赵歌韵心脏仿佛被谁捏了一下。</br>　　短暂的窒息过后，她急忙跃至院墙上。</br>　　可剑客已经变成了一个点。</br>　　赵歌韵猛地将衣襟拉紧。</br>　　她未成想过，有一天，天璃城的夏天会这么冷。</br>　　冷到让她堂堂五重天的修行者，竟然会染上风寒病了好几个月。</br>　　连着好几个月，赵歌韵的脑海里一直重复着同一个画面。</br>　　“我叫陆痴，陆地的陆，剑痴的痴。”</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