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好，在下齐百春

    立冬以后，十里镇正式进入冬天。</br>　　每一年的这个时候，陆天明早上都不出摊。</br>　　肺疾顶不住严寒，裤腰带勒紧一点，只忙下午也能生活。</br>　　【技能：基础练气术】</br>　　【当前等级：一重天】</br>　　【当前经验：9900/10000】</br>　　【肺疾治愈度：5%】</br>　　将体内的练气术运转一个大周天后，陆天明打开面板。</br>　　最近镇上又涌进来一批陌生人。</br>　　大字不识的占多数。</br>　　估摸着有不少是在册的逃犯。</br>　　但跟陆天明没关系，他只在乎能多写几封书信。ＷwＷ.ΧＬwＥй.coΜ</br>　　还有一百点经验，就能达到二重天。</br>　　按照现在的进度，年前升级，问题不大。</br>　　到时候，肺疾应该能减轻一些。</br>　　在小院中散步疏通筋骨的时候，围墙上突然飞来一只渡鸦。</br>　　“好久不见。”</br>　　陆天明冲鸟儿笑道。</br>　　画面有那么点诡异。</br>　　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br>　　渡鸦像听得懂人话一般，落在了陆天明的肩头。</br>　　陆天明伸指拨开渡鸦的翅膀。</br>　　渡鸦背上背着一个小竹篓。</br>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br>　　“就只是来看看吗？”</br>　　嘀咕一句后，陆天明坐到他爹的碑前。</br>　　“爹，黑鸦子来看你了。”</br>　　那渡鸦当真通人性，跳到墓碑上蹲着便一动不动。</br>　　这只渡鸦，陆天明给它取名黑鸦子，打娘胎出生的时候就认识。</br>　　那时候，它是他爹的朋友，不是他的朋友。</br>　　每次黑鸦子飞来的时候，他爹就会把他塞给隔壁巷子的王婶。</br>　　然后消失一段时间。</br>　　满身风尘回来时，手里会大包小包拎很多东西。</br>　　那时候，陆家是富裕的。</br>　　整条巷子，只有陆天明知道，他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泥腿子。</br>　　五岁那年从山坡上掉进河里。</br>　　不仅把腿摔断了，还染上了肺疾。</br>　　当时他爹不在，小镇上是个庸医。</br>　　收了他爹放在王婶那里的银子，但是事情没办好。</br>　　自那以后，陆天明便成了肺病缠身的瘸子。</br>　　他爹回来，一句话没说，出去了一晚上。</br>　　第二天，庸医也成了瘸子，两条腿都瘸了。</br>　　再后来，庸医不在了，他爹也不在了。</br>　　倒是黑鸦子，时常都会来。</br>　　陆天明还记得他爹死后的几天，第一次逮住黑鸦子时。</br>　　在它背上的小竹笼里发现了一张纸条。</br>　　上面就写了一个字：跑。</br>　　人都死了，怎么跑。</br>　　陆天明回了三个字：你是谁？</br>　　隔了几天，黑鸦子去而复返。</br>　　纸条上有四个字：你又是谁？</br>　　陆天明急得差点没直接说：我是你爹。</br>　　当然，不到六岁的他，可没现在的能耐，胆子也小。</br>　　最后老老实实写了：我是他儿子。</br>　　这一次，黑鸦子去了很久都没回来。</br>　　陆天明本来都没报希望了，哪知第二年他爹祭日的时候，黑鸦子又出现了。</br>　　竹篓里纸条上的字迹变了。</br>　　从男人的变成小孩。</br>　　歪歪扭扭，东问西问。</br>　　叫什么名字，多大，长得怎么样，身体如何。</br>　　陆天明‘老实’回答。</br>　　陆二宝，六岁，十里八乡最靓的仔，四肢健全生龙活虎。</br>　　能够提醒他爹跑的人，大多不会害他。</br>　　但他依然很警惕，除了年龄，基本上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br>　　自那以后，两边交流的愈发频繁。</br>　　陆天明也见证了，对方的字体，从歪歪扭扭变成了娟美秀丽。</br>　　倒是他自己写字，鬼画符一样，十几年没变，配不得秀才俩字。</br>　　陆天明知道对方是个女孩，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br>　　但是他没有多问，因为尝试过几次，对方都不说。</br>　　通信类容基本都围绕茶米油盐。</br>　　对方问，他回。</br>　　他问，对方无视。</br>　　如此过了两年多。</br>　　有一天，一个腰上挂了两把刀的男人冲进小院。</br>　　杀气腾腾，跟个恶鬼一样。</br>　　他用刀指着陆天明：“你爹呢？”</br>　　陆天明指了指院里的坟。</br>　　看见碑上的名字，男人沉默了。</br>　　身上的杀气一下子变成了衰气。</br>　　沉默片刻后，男子疯了一样捶打墓碑。</br>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死，君子剑怎么可能会死？”</br>　　男人醉了一样，胡言乱语说了一大堆陆天明听不懂的词汇。</br>　　后来乏了，吃了碗陆天明做的糊糊。</br>　　骂了句“比狗吃的还不如”便走了。</br>　　那年，黑鸦子又消失了一段时间。</br>　　这次消失的时间很长，一直到陆天明十岁，它才回来。</br>　　女孩的语气变了。</br>　　落落大方，字里行间感觉她性格内敛了很多。</br>　　陆天明问她怎么了。</br>　　她说，她爹死了。</br>　　那段时间，陆天明已经开始在小镇上代写书信。</br>　　听到了很多故事。</br>　　有个老头故事中的主角，陆天明觉得跟那年那个双刀客很像。</br>　　说是有一个外号双刀剑客的刀客，去了王城凉北。</br>　　单人双刀，杀进王爷府。</br>　　砍了一百零八颗脑袋，把王爷府变成了阎罗殿。</br>　　甚至还筑了京观。</br>　　故事没了下文，王爷死没死，刀客死没死，老头都没说。</br>　　陆天明问老头，明明用的是刀，为什么要叫他剑客。</br>　　老头说，因为那人，以前用剑。</br>　　但是他有一个死对头，剑术比他厉害，所以他改用刀。</br>　　一把打不过，他就用两把。</br>　　刀法大成回来找对头报仇，没成想对头死了。</br>　　于是，双刀剑客就去了王爷府。</br>　　老头说完，吹了一阵风，一转眼，人不见了。</br>　　但陆天明知道，他说的故事，八九不离十是真的。</br>　　自那后，女孩就很少再跟陆天明写信。</br>　　近五年，黑鸦子倒是经常来。</br>　　每次来，不管陆天明在哪里，它都找得到。</br>　　陆天明猜测这家伙是靠气味寻人。</br>　　只不过，再没见女孩那隽秀的字迹。</br>　　“黑鸦子，你躲一躲，有人来了。”</br>　　沉思中的陆天明忽然起身。</br>　　当当当——！</br>　　敲门声响起，很有礼貌，不像是巡检司的兵痞。</br>　　大门打开。</br>　　门口站了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br>　　男子身姿挺拔，眉眼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br>　　“你是陆天明？”</br>　　男子微笑，笑容僵硬，应该是很少笑所致。</br>　　“是的，请问您是？”</br>　　“在下车马部江州南阳司定平署主事，齐百春。”</br>　　名头可够长的。</br>　　大楚有七部，其中一部，便是车马部。</br>　　去年驾崩的先皇在位时专门从兵部分出来，管理各地交通。</br>　　定平县有车马部一署，主事是署内首领官，正六品的大员，比县老爷还高一品。</br>　　负责管理定平县各镇驿站等，十里镇，便是其管辖地之一。</br>　　“齐大人，不知找我何事？”</br>　　陆天明让出一步，搬了张椅子。</br>　　齐百春却没有坐。</br>　　“我找你，聊聊天。”</br>　　“以主事的身份？还是？”</br>　　“普通百姓，不做任何记录。”</br>　　齐百春不坐，陆天明可陪不了。</br>　　“齐大人，草民有隐疾，不能久站，恕罪。”</br>　　说着，陆天明咳嗽两声，自顾坐了下来。</br>　　齐百春面相严肃，行事却很随和。</br>　　嘴角努力上扬，摆手道：“无碍，我听刘大宝提起过你，对你的情况了解。”</br>　　听到刘大宝的名字，陆天明沏茶的手僵住。</br>　　“大宝最近，还好吗？”</br>　　他已经好多天没看见刘大宝了。</br>　　齐百春点头：“还好，比较忙而已。”</br>　　陆天明松了口气。</br>　　气氛陷入沉默。</br>　　面对官老爷时，陆天明历来话少。</br>　　而齐百春，也不像善于言辞的人。</br>　　“我托刘大宝帮我找样东西，事成之后，把他调到定平署，署丞，正九品。”齐百春打破沉默。</br>　　陆天明侧目望向齐百春，没有说话。</br>　　“这次我来，主要是为陛下寻千里马，待不了多久。”齐百春继续道。</br>　　陆天明理解。</br>　　有的事，地位越高，越不好出面。</br>　　寻千里马，多半是个借口。</br>　　“东西不好找？”陆天明问道。</br>　　“不好找。”齐百春摇头。</br>　　“有危险吗？”</br>　　“有，不过刘大宝身手不错。”</br>　　陆天明吸了吸鼻子，冬天的风，就是凛冽。</br>　　喝完一杯茶，齐百春转身告辞。</br>　　走到门口，他突然道：“我要找的东西，是一本账本。”</br>　　说完，齐百春没有停留，踏步走出巷外。</br>　　陆天明在小院里坐了良久，才起身将大门关上。</br>　　齐百春只身走到巷口，早有十几人站在寒风中等待。</br>　　为首的，赫然是巡检司巡检周世豪。</br>　　“齐大人，请留步。”周世豪拱手道。</br>　　齐百春停下脚步：“周大人，何事？”</br>　　“下官在顺风客栈摆了一桌，为您接风洗尘。”</br>　　“不必，千里马还没找到，不敢怠慢。”</br>　　看着齐百春远去的背影，周世豪牙齿紧咬。</br>　　“大人，咱十里镇不产马，哪里有什么千里马？”有一巡卒凑到近前小声道。</br>　　“问这么多做什么，赶紧去找到那个女人或者凶手，拖不得了。”</br>　　“大人，她身上的东西，就这么重要？”</br>　　这话，勾起了周世豪在张平死的那天晚上的记忆。</br>　　想起县衙里那人身上的追风刀，周世豪忍不住打了个冷战。</br>　　“找不到，整个巡检司都要陪葬。”</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