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因果

    我已经无所谓了，大约这就是人们说的生无可恋。我不知道没有玄陈的日子我怎么过，既然不知道，那还不如追上他，至少有个伴，况且他会安排的。无论做鬼还是妖，哪怕是阿猫阿狗花花草草，在一起就行。
    可是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魅轮，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神王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睁眼，就见神王护在了我们身前荡仙镜挡住了黑光。
    就听影魔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直到不见踪影，神王才轰然倒地。
    这可吓坏我了！
    清雅小山玄陈生死未卜，这神王竟然也倒了，我的天呐！
    我慌忙放下玄陈赶紧扶起神王：“神尊！神尊！你怎么样？”
    “还活着，只是内力大损，神魂不稳……”
    “那，那现在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玄陈，玄陈他魂丸将破，没有固魂之物恐怕就要神魂消散了……”
    神魂消散？那就是说化为万物身死道消，连鬼也做不了？！
    “那怎么办？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若有神族法身或可有救，只是如今，何处去寻？”
    “神族法身？法身？法身……”我到哪里去找法身？
    就在我万念俱灰之际，耳边似乎听见了佛号。
    佛？
    对了！佛骨舍利！白云师太送的佛骨舍利！
    极其有可能是神族昊空的！
    拼死也要一试！
    “若我死了，请将我们葬于一处。他不能做鬼，我也不做。他去哪儿，我去哪儿。他身死道消，我也陪他化为乌有！”我平静地转头看了一眼玄陈，跪下对神王磕了一个头。
    拔下黑犀木发簪我对准自己的心口用力一划，手心聚气一颗金豆被吸了出来。
    “给！佛骨舍利！大约是昊空的法身！求你，救他！”说完我就昏过去了。
    再醒来时，是在周山道观自己的房间。
    我眨眨眼，是在做梦？
    伸手摸摸，玄陈不在。
    玄陈？我惊得一下子跳起来！
    玄陈呢？
    我鞋子也顾不得穿赤脚跑出房间，我急需找个人问问！
    可是一路没有人！
    人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难道周山被攻破了？
    人呢？
    我跑遍匠器坊、演兵台，甚至草庐。
    草庐里药夫子师父的东西一应具在，不像是被毁了。
    对了！神殿！
    我赶紧飞奔，本想御剑飞行，结果发现自己法力全无，只剩下力气了。还好，武夫子教的功夫还在！
    跑到神殿一看，大家都在殿前候着。这阵势也不像周山被攻破了。
    那我们是赢了？
    数了数，药夫子不在，青涯一家不在，玄陈也不在，鬼夫子也不在，屠苏不在，肆年也不在。
    他们去哪儿了？难道，难道是死了？
    我腿一软跌坐在地。
    也许是我的动静太大了，众人回过头来，眼神复杂。
    发生了什么？我踉踉跄跄努力站起来，可是想到他们可能都战死了，我的腿软得没法迈步。
    就在我将要再次跌倒的时候，一个人扶住了我。
    我抬头一看，是匠器坊的主事。
    “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个，督监，一会儿神王召见你，你可去问他……”主事的眼神有些躲闪。
    “影魔灭了没有？我们胜了没有？”我急切地抓着他的手问。
    “督监，我们胜了，影魔灭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主事正要说话，突然神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醒了，就进来吧！”
    一个光团在眼前出现，出来一个童子伸手扶住我。
    我忐忑地看了一眼主事，迈步进了光团。
    光团载着我轻轻飞起迅速转移到了神殿内。
    这里，大家都在了。
    可是却又不对劲。
    药夫子师父和鬼夫子师父躺着，玄陈也是。其他人神情悲伤。
    难道，难道他们死了？
    我感觉眼前一黑，脚就软了。
    “师姐！你怎么样？”青涯扶住我。
    好几分钟我才看清楚她：“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我的声音因为发抖和哽咽已经完全变了调。
    “这……”
    敏儿过来扶着我另一只胳膊：“小死狗，你，你要冷静！”
    “我冷静毛啊？！赶紧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急眼了。
    敏儿伸手掏出那个小白玉碗一划，面前显出一面镜子。
    镜子里正在现示我昏迷之后的情况。
    神王将我的血止住定住魂魄，然后将玄陈翠绿色的神丸与金色的佛骨舍利融合，正在这关键时刻，影魔杀了回来，从背后给了神王一击。
    重创之下神王已经无力攻击，但是还是拼着一丝气力将最后的神力注入，终于玄陈的神丸与佛骨舍利完全融合在一起。
    影魔得意大笑。
    青涯和萧山醒来以命相搏，青涯受了重创，眼看萧山也将陨落。
    周山山顶突然大放异彩，祥云翻滚，天降佛光。
    一位佛菩萨真的破界降临寂空！
    佛菩萨身呈黄金色，头戴五佛宝冠，结法界定印，坐于八叶莲华台上。
    我的天啊！
    那乃是大日如来佛！
    他可是释迦牟尼佛的三身之一，是表示绝对真理的佛身，是密教最根本的本尊，是法界体性自身，是实相所现的根本佛陀。
    那可是光明的出处，是遍照一切世间万物光明而无任何阻碍。
    我们竟然真的感召到了万佛世界佛菩萨降临！
    我简直激动得无以言表，世间原来真的有佛！
    大日如来口吐莲花，双手结印，以莲蓬吸纳了影魔，莲花花瓣层层为塔镇压其中。
    然后飘然回了周山山顶带走白云师太不见了，留下周山漫天祥云。
    匠器坊主事带领众仙将神王等人救回神殿。
    鬼夫子魂体不稳，几欲消散。
    青涯也是如此，孔雀不惜祭出本命护体法宝意欲救回妻子。
    最后药夫子拼尽全力稳住了众人的魂魄不散，但是自己却力竭将亡。
    最后多亏得白云师太赶到拿出佛宝莲心总算是都保住了命。
    我看完经过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佛祖，活的，不是塑像。佛法无边，阿弥陀佛！再无可疑。”敏儿连连感叹。
    “那他们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就连神尊，也尚未露面……”青涯小声说。
    我的心突然一沉，那就是说，仅只是保住了神魂，却不是都会恢复吗？
    我赶紧向玄陈走去，他静静地睡着，不似死了，可是也没有鼻息脉搏心跳。
    再看药夫子师父他们却是有的。
    我越来越不安。
    “林岚近前！”无为上人说。
    我赶紧走过去跪下。
    无为上人在我头顶一抹：“进去吧！”
    我瞬间转移进了神殿最内一层。
    眼前神王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容颜苍老。
    “神尊，你……”
    “我身受重创，即将闭关。玄陈的真魂我已经固住了，但是我要带他回禁地以玄天灵气滋养修复，他已不能随你而去了。你有何打算？”
    我的心忍不住一痛，眼泪止不住流下来。
    “神尊，我和他生死有约。他一世不来，我等他一世。二世不来，我等他二世。生生世世不来，我生生世世等他。永不复卿！”
    “唉，何苦。情之一字，何苦来哉？”神王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什么，半天没有言语。
    “你可择日回去，你若不归，通道不闭，两界不安。至于玄陈，若是醒来后忘记了与你的承诺，你也要等他吗？”
    “等！他忘了，我却没有。纵然他负了我，我却是不会负他的。”
    “好吧，听天由命吧！他若要去，我定不会阻拦。去吧！”
    神王一挥手，我瞬间又回到了大殿。
    握着玄陈的手我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大家陆陆续续都被叫进了内殿。
    可是玄陈的身体却渐渐发生了变化。
    我眼睁睁看着他渐渐显露真身，一点点变硬，一点点发绿。最后，化为一尊玉雕像。
    我们何时能够再见？我忍不住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这就是我使用荡仙镜的天谴，我的因果吗？
    我以为我能承受，可是，我不能，我一点都承受不住。
    我把玄陈的真身放在了息烽洞，洞里我的“林岚到此一游”小石头不见了。
    我怕玄陈醒过来回了真身真的忘记我，掏出疾风在洞里把我对他的爱意满满写下。
    “玄陈，我是林岚，我爱你！我会在虚无界等你！你一世不来我等一世，生生世世等下去，等到你来找我！”
    “玄陈，我是林岚！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玄陈，求求你！千万不要忘记我！”
    ……
    守着他的真身过了一天又一天，第三天，我该回去了。
    屠苏一直在洞外陪着我。
    我很感激他，没有他帮忙我到不了这里。
    “你说，伶伶会忘记我吗？”
    回去的路上，屠苏淡淡地问。
    “那你怕吗？”
    屠苏摇摇头：“不怕！或许，忘记我是件好事。我让她太伤心了……”
    “那，你希望她忘记你吗？”
    “我的心很乱，我不知道。”停了一会儿，“敏儿姑娘会把伶伶留给我吗？”
    “肯定不会。”
    屠苏没再说话。
    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路过村庄城镇，往事涌上心头，那时候虚空子师父还有我们大家过的真的是快乐的时光，能重来，该多好……
    白云师太最后效法地藏王菩萨坐镇鬼界，鬼夫子成了鬼王。
    神王沉睡闭关前嘱托众人在他沉寂之时宣扬佛法护佑众生。
    药夫子师父法力几乎散尽，须得修养重修。认了青涯做女儿。一家人随药夫子漂泊而去。
    萧山掌管了整个人间，武夫子留在他身边治国。屠苏苦求敏儿将伶伶留下，但是如我所料，敏儿坚决不同意。
    最后屠苏选择留在周山继续修行，他说有朝一日或许再见，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终于，要离开了。
    当时那么强烈要求一心想要离开这个怪地方，如今，真的要走了，我却眼泪不断不断流下来。
    未来，该怎么走？
    我的未来还会遇见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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