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聪明岩

    “不知道。”裴清的神情好象缓和了许多，没那么冷峻了。
    “为什么送我和玉树到这里来？”李岩皱起了眉。
    裴清却眉宇舒展起来，“玉树？不是你要到这里来的？”
    李岩直视着裴清，裴清迎着她的目光，片刻就躲闪开，往旁边斜走了两步，越过李岩，打量着四周，“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来，站在这里赏月，别有一番趣味。”
    “你没说实话。”李岩转过身，“你知道国师李家就是豫章李家，你还知道这里是李家旧宅，既然知道这些，你怎么可能对这里是怎么回事，一无所知？”
    裴清侧头，斜睨着李岩，“跟我回去。”
    “嗯？”李岩一愣，这句话跳的太远了。
    “你知道。”李岩几乎是下意识的肯定了一句。
    “我只知道这里是李家旧宅。跟我回去。”裴清神情又冷下来。
    “李家人呢？住这么大的宅子，肯定人口众多，不可能都死光了。”李岩忽略了那句跟他回去。
    裴清直视着李岩，“跟我回去。”
    李岩心里生出股怒气，他什么也不说，就一句跟他回去，她凭什么跟他回去？“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跟你回去？你……”
    李岩话没说完，心里猛的一跳，要是她不是整个人掉进时间缝隙，而是一缕意识穿过来的呢？意识肯定比肉体更容易转移，可是，意识穿过缝隙，怎么会融进一具完全陌生的肉体，这个肉体原来的意识呢？
    这个先不想，李岩用力拍了下额头，先解决眼前……那玉树呢？李岩回头看了眼虎视耽耽盯着裴清的玉树，玉树也不认识裴清，要是玉树和她一样……
    李岩的心提了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和玉树，都是一缕意识，掉进时间缝隙，占用了别人的肉体。李岩轻轻打了个寒噤，一刹那间，只觉得四周阴风森森、寒气沁骨。
    裴清紧盯着神情变幻不定的李岩，眉头一点点皱起，他很不喜欢她这样呆怔怔想事想的出了神的样子，原来的她才是最好的状态，安安静静才是最好，对大家都好。
    李岩后背僵直，眼珠动了下，带着几分恐惧看向裴清。
    如果她和玉树都是一缕意识，现在存在于别人的肉体里……她们是从他那里逃出来的，他认识‘她们’，或者说，‘她们’就是他的人，那他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头一面就该知道了……
    李岩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他知道，早就知道，早到什么时候？头一次见她和玉树的时候？还是，在她和玉树到来之前？
    那她和玉树一起穿进时间缝隙，这样巧到不可能是事，是他做的吗？是他把她和玉树扯进这个世界的？
    李岩已经退到了玉树身边，裴清盯着李岩，眉头越皱越紧，隐隐透出股压抑不住的烦躁。“跟我回去！”裴清的声音高了上去。
    “不！”李岩答的快而坚定，她和玉树真要是他的实验品，那他会拿她们怎么样？做各种实验？解剖？
    一刹那间，李岩脑子里掠过无数可怕的镜头，伸手揪住玉树，脚尖往后，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你想好了。”仿佛看出了李岩的惊惧，裴清往后退了一步，“世事艰难，苟活不易，你们两个又是不谙世事的弱女子。”
    裴清的后退和这几句话，让李岩暗暗舒了口气，下意识的抬起下巴，强硬的回了一句，“这是我们的事！”
    裴清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裴清很快就不见了，玉树吐了口气，抬手抹了把汗，“他走了。大小姐，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你先好好想想，你怎么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呢？”李岩一屁股坐在地上，有几分没好气。
    世事艰难……
    “是，我这就想。”玉树答应了，盘膝坐在李岩侧后，闭上眼睛，凝神细想。
    李岩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了眼没精打彩的弦月，她现在可没有赏月的心情。
    下一步，该往哪儿走呢？
    去扬州？李岩想起那片金叶子，然后呢？她能做什么？熊克定会怎么安置她？不外乎做奴婢和嫁人两条路，那还不如回去当实验品呢！
    要不，等天亮了，先到豫章城里逛逛，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要打算，也得先知道世情才行，这片金叶子可不怎么重，不知道是多少钱，再怎么着，也应该能够她和玉树用上半年吧，有半年时间，再怎么，她也能找到点儿门路了……
    “大小姐。”玉树睁开眼。
    “想起什么了？”李岩急忙问道，玉树一脸愧疚，“没……我是说，咱们李家是豫章郡望，人丁繁盛，这片宅子毁了，不一定是李家没了，说不定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了，就算嫡支……那还有别的人呢，李家肯定不会没了的！”
    “也是哈！”李岩立刻明白了，宗族和小家是两回事，那位大小姐的小家连宅子带人全没了，并不是李氏宗族没有了。“等天亮了，咱们到周围问问，打听打听。”
    “是！”玉树忙应了句，“大小姐，离天亮还得一会儿，你再睡一会儿吧，这些天，大小姐太苦了。”
    一想到她家大小姐受的苦，玉树心疼的又要掉眼泪。
    …………
    裴清径直离开废墟，越过那棵香樟，上了停在香樟树另一侧的宽敞马车。
    小厮一边掀起帘子，一边低声禀报：“回爷，刚才接了信儿，邵四爷已经进了扬州城，平平安安。”
    “嗯。”裴清上车坐下，“京城有信儿过来没有？”
    “今天没收到。”
    “传个信儿，查一查李家，查仔细。”裴清沉默片刻，吩咐道，小厮垂手答应。
    …………
    李岩觉得好象刚刚合上眼，天就亮了。废墟上笼着的一层雾霭，在朝阳下很快消散了，李岩站起来，伸伸胳膊揉揉脸，就当是洗漱了，玉树摸了两个馒头几根咸萝卜条出来，李岩接过，咬着馒头咸萝卜条，叹了口气，前几天在船上，有吃有喝能洗脸梳头的日子，真象天堂一样。
    “走吧，去找李家。”李岩边吃边往外走，玉树跟在后面，三分兴奋，七分害怕，要是找不到李家，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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