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神

        在千年以前，三界之中，流传一段故事。
        也无非是关乎风月情伤，只是牵连者众。仙妖魔三界，彼此各有所伤，竟使得重置如今三界格局，连人间也受牵累。
        让有心者取机可乘，在凡间祸乱，卫道者彼此打杀，一派乌烟瘴气。混乱不堪，休养生息千年，才渐调理过来。
        自来人间帝王将相编撰的史修野撰里，凡是国破战乱，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或是祸水红颜，或是巾帼不让的女子来背负一些因果。无论功还是过，不过人心评定，口中相传，笔下杜撰罢了。
        这件故事起因，传说也是为的一个女子。大概也是稀世容颜，为祸三界罢了，最后终归也落得魂散天地，身祭诸神的下场。
        只是她既非一般人，原身乃是万妖之主。便是身死，也在这世间留了一句话。
        也许有一天，她会带着倾天之怒，覆了这三界也未为不可。
        千年前，饲神台重开，天上地下，无有不可诛之人，不可灭之妖。
        听说，此次要毁魂灭道的，是妖主悦息。
        饲神台闭锁千万年，今日重启，迎面而来的血戾之气，骤然间充斥在这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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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上古诛恶之地，因血杀之气过重，故而封锁。今日却重新开了这处，用以惩她之恶。
        “悅息。”
        她望着他，以伏在他膝上的姿态抬头仰望，一如多年前在澜泽一样，只是心境却与当时不大相同，沧海桑田，她却辜负他的教养之恩，还让他赶来她的死期。
        “尊神，我不过是个卑贱妖孽。”她忽而对他绽放一个笑容，“是我活该。”
        恍惚间朱衣竟觉得，她还是当年爬在她膝上撒娇的小丫头，如今，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哭了呢，他抬起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手指尖上浅浅的湿痕。
        他叹了一声，“悅儿，放下你的过往，我带你走，可好？”
        台下众人皆惊惶，一人慌忙拦道“尊神，不可。”
        他淡淡一眼望过去，那人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朱衣”当年，眼前无人时，她一向这么唤他，目无尊长也好，不知好歹也罢，他一向不拘着她。所以养得她这样一幅放诞乖戾，肆意妄为的性子。
        “我，回不去了。只是这许多年，我终欠了你一句再见，今日，便同你说了，也很好。好久不见你，澜泽的花儿若开时，你便为我立个衣冠冢，在我坟头种上一两朵，也不白负了你为我取的名字。”
        悦息，风悦花息，彼悦尔息。
        “再见。”
        血染红的衣角扫过他，在洁白的玉阶上留下刺目的红。
        她一步步登上饲神台，转身看台下众人，忽而勾唇一笑，美的像枯骨上生出的绝望花朵。朱唇微启，声音凄厉“今日吾以身血祭，以万妖之血诅咒，荒天之日，万妖主杀，诸神寂灭，万佛骨枯。”
        饲神台，所谓饲神，肉身被神鸟分食，灵魂祭给诸神。
        她睁着眼睛，看向虚无，眼睛里流出红色的血。她是妖，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既然非要分明，那么，她便是恶，这天下，三界六道最大的恶。
        这一生，她不曾悔。悅息，这个名字，会成为你们永生永世的噩梦。
        神台之下，那一双清淡的眸子有了清晰可见的伤痛。
        他开口，无声的张合，说了五个字“我等你回来。”
        远方的天际，飞来无数鸠鸟，俯冲而下，她哀嚎的声音嘶鸣天地。
        那是被生生撕裂破碎的灵魂。
        神看世间，睁眼是善，闭眼是恶。微笑是善，挣扎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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