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妈的命

    中秋节，自古以来都是花好月圆，阖家团聚的日子！</br>　　现在有一句话，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很多人都理解成八月十六才是满月，实则不然。</br>　　古人以十二时辰划分时间，中秋为月盈之日，月属阴，盈则满，子时阴气冲天，才是满月的时刻！</br>　　现代社会，子时正刻刚好过了零点，也就是十六号了。</br>　　我叫做罗十六……</br>　　九五年的时候，家里头穷，去不起医院，我妈在家里生的我！</br>　　正午羊水破了，难产到晚上十一点多，直到她都没气儿了，我都没生出来。</br>　　接生婆说没办法了，一尸两命，只能让刘阿婆接阴……</br>　　刘阿婆就是我奶奶，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接阴婆。</br>　　早些年去不起医院，女人在家里生孩子，一尸两命的惨事经常会发生。</br>　　难产而死，产妇幽怨不甘，孩子怨气冲天，处理不当就是为祸一方的母子煞！</br>　　给死人接生，就叫做接阴！</br>　　奶奶说，要等天亮才能帮我妈接阴生。</br>　　中秋的子时，阴气冲天，接出来了，她都镇不住！我会变成鬼祟！</br>　　我爸一边抹眼泪，一边帮我妈穿裤子。</br>　　结果就看见我妈的肚皮在动！</br>　　奶奶当机立断，直接拿刀剖了腹，血淋淋地把我掏了出来！</br>　　……</br>　　从小到大，我就不受人待见。</br>　　我是死人肚子里接阴出来的孩子！叫做阴生子！</br>　　农村孩子的童年，是成群结伴地上山下水，掏鸟蛋，打弹弓。</br>　　而我的童年，是躲在墙根树后，羡慕地看着别的孩子玩儿。</br>　　不过，却没有人敢欺负我！</br>　　唯一有一次，五岁的时候，我去村头打酱油。</br>　　被村里杀猪匠的儿子，追着打了满头的包，鼻血长流！</br>　　奶奶到了杀猪匠家门口，说让他们全家磕头道歉。</br>　　一只鸡补三滴血，还得给我杀够一百只鸡，一头猪，才能够保住他们全家人的命！</br>　　杀猪匠天天在刀口舔血！</br>　　别人畏惧我奶奶，他可不怕！拿着杀猪刀架着我奶奶的脖子，让她滚蛋！</br>　　别说一百只鸡，一根鸡毛都不给！</br>　　还说以后他儿子见我一次，就要揍我一次！揍到我脸和屁股两开花！</br>　　奶奶脸色铁青地走了。</br>　　一边走，她一边扯着脖子喊，有人找死，就不得不死！</br>　　十几二十年前，我奶奶在村里头的地位很高！接阴婆嘛，大家又怕，又尊敬。</br>　　都2000年了，基本都送得起医院，一年到头都接不了一次阴，村里的人都开始抵制她！</br>　　说她是封建社会的残余，四旧没有破倒的迷信。</br>　　甚至，那杀猪匠的儿子还猫进我家院子里，硬生生泼了我一身的猪红！</br>　　还说让我好好补一补血！</br>　　奶奶一声不吭地把人赶出去。</br>　　说他们这样是要惹火烧身的！</br>　　杀猪匠非但不怕，还天天领着他儿子在我家门口撒尿。</br>　　逢人就说，我是个阴生子，早就该死的小杂种！</br>　　那会儿我爸去外地打工了，家里面没个男人，愣是被人欺负到脑门儿上了，都没办法反抗。</br>　　我天天躲在屋子里面哭。</br>　　我委屈啊！</br>　　可又不敢出去！</br>　　我怕真的被揍到脸和屁股都开了花。</br>　　这样的日子熬了七天。</br>　　第七天晚上，奶奶早早地就哄我上床睡觉，还给我吃了我最喜欢的巧克力。</br>　　到了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战栗了……</br>　　警车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村子，好几十号警察带着警犬，家家户户地搜！</br>　　因为我们村里，出了灭门绝户的惨案！</br>　　杀猪匠一家七口，全没了！</br>　　他儿子手脚都被剁掉了，成了人棍。老婆，老丈人，岳母，老爹，老娘，全都死在杀猪架上。</br>　　唯独好点儿的是杀猪匠，割喉而死。</br>　　最后警察解释说，多方专家进行尸检，再加上现场调查，凶手是杀猪匠本人！</br>　　他吸毒过量，精神出了问题！用残忍的手段杀害家人之后，又自杀身亡！</br>　　可我知道，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br>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梦。</br>　　梦里面，我见到一个浑身是血，肚子被拉了一个大口子的女人，她抱着我，唱摇篮曲给我听，还说我就是她的命！</br>　　这世上谁害我，谁就该死！</br>　　那一夜，奶奶也没回家，在村里喊了一晚上的丧。</br>　　好多传言都说，杀猪匠发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欺负了我！</br>　　当年我妈死尸生子，成了母煞，一直没去投胎，天天守着我呢！</br>　　她要了杀猪匠一家七口的命！</br>　　自那以后，村里面就没有任何人敢招惹我了！</br>　　一直到之后，我去镇上读小学，初中，高中……</br>　　我交了朋友，也谨记奶奶的教诲，不和人起什么冲突，逐渐地养成了一个沉闷，内向的性格。</br>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多年，一直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才想。</br>　　世上真的有鬼吗？</br>　　杀猪匠一家，真的是因为我妈妈死而不化，让他们全家被灭门？</br>　　那这样的母爱，着实有些可怕！</br>　　因为性格唯唯诺诺，太内向，好多单位都看不上我，学校不管分配，我只能回家。</br>　　我爸也犯愁。</br>　　愁穷啊！</br>　　家里头大子儿拿不出来几个！我怕是要打光棍儿。</br>　　奶奶说，有法子让我干个挣快钱的行当，做个一年半载，攒足了钱，去城里买套房子，再讨个老婆过日子！</br>　　我当时也激动得不行，我也想挣钱，不想呆在村里务农。村里的老头老太太，现在都对我指指点点的！我觉得很丢人，抬不起头来。</br>　　而我回家那天，刚好是中秋节！</br>　　别人家团聚的日子……</br>　　我的生日，也是我妈的忌日……</br>　　每年的中秋，我都必须回到家里，奶奶要守着我入睡。</br>　　可刚好那天，村长上了我家门，求奶奶跟他去一趟。</br>　　他家孙媳妇在县医院难产，人没了……胎死腹中！</br>　　奶奶出门的时候对我千叮万嘱，说今天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br>　　二月二，龙抬头。</br>　　二十二，勘阳关。</br>　　她会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来。</br>　　因为今天也是我妈的忌日！她不想我勘阳关，去阴气。</br>　　那样的话，她和我之间的联系就断了，她就成了游魂野鬼。</br>　　我是我妈的命！</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