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水随天去秋无际

    第944章水随天去秋无际</br>　　钓海楼宗门驻地前。</br>　　季少卿左右看了看，笑道：“此地施展不开，咱们移步天涯台，如何？”</br>　　说实话，他之所以不愿就在这里开战，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不想让陈治涛再出风头。</br>　　他们在这里打生打死，陈治涛一手控场，将战斗余波牢牢压制——虽然谁都知道神临境的陈治涛比他们强，但这样赤裸裸地对比下来，实在也令他们太黯淡了些。</br>　　其次就是，可以再拖延一点时间，让自家师父知道这件事。如果赢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不小心输了……颜面什么的也就顾不得了。</br>　　他答应姜望的生死挑战，一来是却不过名声、颜面，不得不应战，二来自己也想踩着姜望的名声，更上一层声势，那么自然是在天涯台决战，更引人注目。</br>　　而姜望只道：“便去天涯台。”</br>　　他更没有什么意见。竹碧琼就是在天涯台接受审判，也是在天涯台苦熬了最后的生命。以天涯台始，当以天涯台终。</br>　　姜望与季少卿生死对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怀岛，并以惊人的速度，向整个近海群岛蔓延。</br>　　一个是新立的海勋榜副榜第一，一个是在近海群岛声名远扬的钓海楼天骄。</br>　　他们都很年轻，都极具未来。</br>　　都是神通内府修士，一个三府，一个五府。</br>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一个是齐人，一个是钓海楼修士。</br>　　在某种程度上，这场对决，几乎可以看做齐国与钓海楼争夺海上霸权的一个缩影。</br>　　当它公诸于众，也因而赋予了这场决斗更多的意义。</br>　　或明或暗，无数的目光聚焦天涯台。</br>　　天涯台上，两人分立。</br>　　所有的观战者，都留在天涯台之外。浮空也好，守在台阶那里也好，远远用秘法观察也好，总之不能踏上天涯台、</br>　　那些驻扎此地的黑胄甲士也已经撤离，这是重玄胜提出要求，他担心有任何影响对决公平性的因素存在。万一有哪个黑胄甲士，甘冒大不韪，在决战中不顾一切出手袭击，事后便将其千刀万剐，也已是晚了。</br>　　在钓海楼的地盘上，他们也只能求一个尽量的公平。</br>　　钓海楼大师兄陈治涛，和大齐华英宫主姜无忧，共同作为这起对决的公证者。</br>　　他们各自检查过决战场地——主要是姜无忧检查。而后彼此对视一眼，确认对方都对此次决斗的场地没有异议。</br>　　于是陈治涛道：“修行求索，赴难逆命，此诚多艰也。今有季少卿、姜望，道途见歧，约战高下。陈治涛与诸位共同见证，胜负自求，生死无怨！”</br>　　无论私下里是因为什么，又有多大的矛盾。至少在现在，人族团结起来共抗海族是共识，钓海楼和齐国都没有把矛盾摆在桌面上的打算。</br>　　因而这场决斗的名义，是“道途见歧”——两人在修行理念上，有了无法调和的分歧，于是相约决战，以生死论证对错。</br>　　这也是陈治涛和姜无忧作为公证的原因，他们的身份地位足够，而比他们辈分更高的人，并不合适出场。</br>　　姜无忧接着道：“此战既分胜负，亦分生死。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插手此战，否则就是与钓海楼为敌，更是与我大齐为敌！”</br>　　她对着天涯台上的两人微微颔首，道：“请！”</br>　　对面高空的陈治涛亦在同时，做出相同动作。</br>　　生死决斗的古礼非常繁琐，他们已经尽量简洁。</br>　　之所以如此正式，是为了让这场决斗更具仪式感，也更有说服力。</br>　　季少卿站在天涯台西面，背依怀岛。</br>　　姜望站在天涯台东面，背对沧海。</br>　　两人之间，什么也没有。</br>　　天涯台上，只有一览无遗的彼此。</br>　　在季少卿的眼神里，姜望看到了揶揄、快意。那或许是一种伪装，只是为激怒姜望而伪装出来的情绪。</br>　　但是不重要了。</br>　　在姜望的眼神里，季少卿什么也没有看到。</br>　　杀意藏心，剑意藏鞘。</br>　　在姜无忧和陈治涛宣布开始之后的同一时间，双方都动了。</br>　　焰雀群起，鸣啸不断。</br>　　姜望仍以八音焚海起手，火海与音潮迅速蔓延，瞬间铺满天涯台。</br>　　而季少卿身后，骤然升起一轮新月！</br>　　姜望天一亮就往钓海楼宗门驻地去邀战，此时还是青天白日。</br>　　但明月升起，至少在天涯台上空，白日已夜。</br>　　那是一轮皎洁的弯月，悬于高空，霜华泠泠，但并无月光落下，仿佛月光只在月亮中。又好像，这轮弯月不在此界。</br>　　然而在它出现的瞬间，肆虐天涯台的火海，已立时下降了一个烈度。</br>　　这是恐怖的压制！</br>　　神通，上弦月！</br>　　其中一个效果是增强水法，压制其余五行元力。</br>　　听起来似乎普通，实则却很强大。</br>　　因为它压制的幅度非常可观，甲等上品的火行道术，在上弦月的影响下，最多只能有乙等上品的威能。</br>　　而它增强的幅度……</br>　　季少卿在新月初升的同时便一抬手，咆哮的水行元力奔腾为龙形。</br>　　被月光一照，立时又涌出一条水龙。</br>　　水龙啸吟，驾驭怒潮，霎时将那本就岌岌可危的火海扑灭。</br>　　而龙吟四起，与八音焚海里的音潮相撞，同样将其吞没。</br>　　音杀之术虽则不受上弦月压制，但发出啸鸣的焰雀却被压得死死的。</br>　　月高悬，浪咆哮。霜寒千里，冷秋无际。</br>　　正是甲等中品道术，水龙吟！</br>　　号称“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br>　　本身亦是强力范围道术，是钓海楼秘库里最强的内府层次道术之一（甲等中品），以威能而言，几乎堪比甲等上品道术。</br>　　但相较于姜望自创、因而可以提前掌握的八音焚海，毕竟还是稍弱一些的。</br>　　可在此时，在上弦月高悬的时候，水龙吟却轻易就将八音焚海扑灭，刹那换了主场！</br>　　天涯台上，已是水的世界。适才的火海音潮，仿佛是幻觉一般。</br>　　姜望单手按出一团三昧真火，正正迎上其中一条水龙的龙头，将其从头至尾焚尽。</br>　　而后凌空踏步，踩碎青云印记，落于另一条水龙身后，直接欺近季少卿。</br>　　季少卿已经旁观过包嵩与姜望的战斗，对姜望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这即是交锋前的优势所在。</br>　　真正懂得战斗的人，绝不会放过任何优势。</br>　　所以季少卿直接跳过试探，一个照面就动用神通，逼得姜望也不得不离开试探阶段，以神通相对。</br>　　这当然是正确的打法。姜望对他的了解只是道听途说，而他占着主场之便，在姜望逼出他之前，已经亲眼见过姜望的战斗。</br>　　虽则那场战斗结束得很快，但真正的高手，自然能够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br>　　与之相对的是，姜望直接跳过了远程相对的交锋，选择在近身的方寸之间对决生死。</br>　　他越过水龙吟的同时，也把一个问题砸给了季少卿——你不是已经旁观过我的战斗吗？在方寸之间，生死决于瞬息，你还敢不敢，相信你的判断！</br>　　……</br>　　……</br>　　Ps：“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辛弃疾《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