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暗流涌动

    陇右护羌校尉府。</br>　　张星忆正在来回走动，小脸上全是忧虑之色。</br>　　自从萧关那边传过来消息之后，她就食不味，睡不寐。</br>　　每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焦虑地等待着关中的一切消息。</br>　　虽然接到了自家阿姊从汉中发过来的急信，可是如今萧关被曹贼堵得死死的，如同铁桶一般。</br>　　匹马都不能出关，如何能把这信传给关家阿姊？</br>　　如今的张星忆，只希望关家阿姊能当真如阿姊所想那样，有能力把那个没良心的全须且尾地带回来。</br>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张星忆的眼睛一亮，急忙主动上前开了门，劈头就问道：</br>　　“可是萧关来了消息？”</br>　　南乡学堂出身的女秘书连忙行了一礼：</br>　　“回娘子，并不是，是西平郡那边派人护送了胡人过来，说是想要见校尉府的主事。”</br>　　“西平郡？”</br>　　张星忆此时哪有心情处理政务？</br>　　一听到这话，当下就是不耐烦地说道：</br>　　“西平郡的事，不是应当去找都督府吗？”</br>　　不过这胡人的事又是归校尉府管……</br>　　张星忆想到这里，又是嘁了一声，本欲不见。</br>　　于是又随口问了一句：“这胡人是什么来头，还需要西平郡的人护送过来？”</br>　　“说是秃发问的少族长。”</br>　　“嗯？是他？”</br>　　张星忆自然知道秃发部的少族长是谁。</br>　　毕竟就胡人而言，目前鲜卑胡人是护羌校尉府最为关注的胡人部族。</br>　　更何况这支秃发部胡人，与其他胡人大有不同。</br>　　陇右其他胡人，只要一听到冯郎君大名，哪个是不纳头便拜？</br>　　偏偏他们就不！</br>　　几次三番搞出事情，最后还是阿郎明里暗里使了不少手段，把他们泡制了一番，这才让他们乖乖听话。</br>　　想当初，若不是冯家大妇吹了枕头风，那秃发阗立不知还要在校尉府门前跪多久。</br>　　“那就让他进来吧。”</br>　　秃发阗立是阿郎放在凉州的一枚重要棋子，既然他能亲自过来，想来应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br>　　戴着羊毛毡帽的秃发阗立低着头进来，匍匐下去：</br>　　“见过张娘子，愿上天之神保佑你永远这般美丽！”</br>　　这话要是换了别人来说，那就是轻薄，说不得要被张小娘子吩咐让人拉出去砍头。</br>　　不过秃发阗立是胡人，能说出这番话来，已经算是用了心。</br>　　张星忆板着的脸终于略为缓和一些，只见她略一点头：</br>　　“你不是在凉州么？怎么又回来了？”</br>　　张星忆所说的凉州，指的是现在尚未回到大汉手里的凉州主要四郡之地。</br>　　当年秃发阗立与自家大人商量过后，决定把部族一分为二，秃发阗立想自己带着一部分族人去陇右投靠冯永，以图出路。</br>　　哪知冯永觉得陇右的胡人已经够多了，没有接受，不过倒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让他去凉州。</br>　　秃发阗立也算听话，得了冯君侯的指点之后，便回到西海，领着族人从大斗拔谷穿过祁连山，去投靠了凉州魏人。</br>　　当时徐邈在外被冯君侯打得损兵折将，在内又有世家大族暗中不服，当真是焦头烂额。</br>　　没成想本住于西海的鲜卑胡人居然带着族中精骑来投靠自己，这让他大喜过望。</br>　　手里有了这么一支精骑，他的底气终究是又有了一些。</br>　　故他对这秃发部寄以厚望，不惜用原本就紧张的府库来给这支精骑支应了不少好东西。</br>　　“回张小娘子，小人这次回来，是受了那魏人之命，带消息回西海给阿大。”</br>　　“什么消息？”</br>　　“西平郡有人打算作乱，那凉州的魏人，打算让我们从西海那边呼应。”</br>　　张星忆一听，顿时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西平郡有人打算叛乱？”</br>　　秃发阗立点了点头：“听说这是魏人早就准备好的，西平郡有一个郭姓大族，欲行作乱之事。”</br>　　“所以那徐邈让小人回到西海，想让小人领着族人从西海那边响应此事。”</br>　　“郭家？”</br>　　张星忆一听，来回走了两步，面有深思之色。</br>　　陇右政事皆操于她之手，再加上冯君侯经常半夜里爬到她的榻上商量事情，她自然是对冯永的某些心思是了解的。</br>　　比如说瓦解世家，改变大族的游戏规矩。</br>　　所以张星忆对凉州世家多有注意。</br>　　更何况这个郭家，身份有些特殊。</br>　　因为曹丕还活着的时候，西平郡就曾叛乱过一次，郭家参与其中。</br>　　后来魏国重新平定西平郡后，清算了郭家。</br>　　不但郭家一族，有不少人被迁到了洛阳，甚至有郭氏女被贬成了婢女，没收入宫。</br>　　要是事情到这为止，那倒也简单了。</br>　　毕竟是与曹魏不对付的家族，正是拉拢的对象。</br>　　关键就在于，曹睿上位后，看中了郭氏女，听说如今对其颇有宠爱。</br>　　所以连带在洛阳的郭家一族人亦是翻了身。</br>　　郭家早不乱，晚不乱，偏偏在这个时候乱，张星忆本能就觉得不对。</br>　　再想起曹真的举动，她心里已经下了一个定论：曹贼只怕是早就准备好的。</br>　　“如今西平那里，有多少人愿意从乱，你可知晓？”</br>　　张星忆又问道。</br>　　秃发阗立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张星忆，有些吞吐地说道：</br>　　“这个倒是不知道。只是现在各种消息传的满天都是，有说冯郎君已经被俘了，有说冯郎君被打败了，甚至还有的说……”</br>　　自从萧关第一次发现曹真大军，到现在</br>　　张星忆本来是一提起这事就烦躁，哪知此时听到这话，却是面色从容。</br>　　她看了秃发阗立一眼，淡然一笑：“你只说西平有多少人愿意听从作乱就是。”</br>　　秃发部胡人桀骜不顺，先前就不少的暗中动作，所以这才被冯永打磨了一番。</br>　　张星忆此时听到秃发阗立的话，再看到他的神情，当下就是在心里冷笑一声。</br>　　知道秃发部只怕又是死性不改，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br>　　秃发阗立明着是过来报信，实则是过来打探消息。</br>　　他用西平郡郭家想要作乱的消息，来这里向自己换取安定那边的真实情况，怕是想要两头摇摆。</br>　　只是论起心机计算，就连冯君侯都要对张家小娘子甘拜下风。</br>　　秃发阗立想要在她面前玩心眼，只怕还要转个十世八世，才能勉强在她面前说得上话。</br>　　故秃发阗立听到张星忆这么说，再看到她年纪小小，眼神却是锐利，当下就有些讪讪。豆子文学网</br>　　“这个，小人如何得知？只听那徐邈说，魏军不日将重入陇右，到时只要愿意举事者，日后皆有封赏。”</br>　　“再加上如今冯郎君消息不明，不少人人心浮动，故小人这才冒着风险过来，想知道冯郎君的确切消息。”</br>　　说来说去，还是不死心，想知道自家阿郎的真实情况。</br>　　张星忆暗自撇撇嘴，说道：“我若是说，君侯已经大败曹贼，你信么？”</br>　　“此话当真？”秃发阗立脱口而出的问道。</br>　　张星忆冷笑一声：“若是当真如此，不知要让多少人失望吧？”</br>　　“冯郎君乃是山神传人，若是能大败曹贼，乃是自然之理。”</br>　　秃发阗立看到张星忆的脸色不对，哪还敢再问下去，连忙吹捧了一下正在萧关下边当吉祥物的冯君侯。</br>　　说实在话，秃发阗立心里也不知道是希望这话是真的呢，还是希望这话是假的。</br>　　若是魏人赢了，那么冯郎君许诺给自己的好处，只怕就要成了水中之月。</br>　　毕竟不管怎么说，冯郎君都是愿意把好处分给胡人的汉人大官。</br>　　要是没有冯郎君，谁知道以后那些汉人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些胡人？</br>　　可是想起冯郎君对自己所做过的事，秃发阗立又觉得，若是能给冯郎君一些教训，想来也是极好的。</br>　　若是魏人能大败冯郎君，同时汉人又能守住陇右，那就是最好的结果。</br>　　这样的话，只会让冯郎君以后要倚重自己的部族……</br>　　一时间，秃发阗立转过那么多念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br>　　他却是不知，张星忆听到他的话，只当他是在放屁。</br>　　胡人最是无信义！</br>　　“冯郎君如今正与曹真相持于萧关下，胜负未分，想来过不了多久，应当就会大胜的消息传过来。”</br>　　张星忆知道，若是一开始就与他讲实话，只怕他反而是要怀疑。</br>　　反倒是一开始不给他好脸色，最后再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出来，更能让他相信上几分。</br>　　果然，秃发阗立看到张星忆已经变得不耐烦，心里暗暗想道：</br>　　张家小娘子这模样，应当是担心冯郎君所致，要说大胜，只怕是骗我的。</br>　　但相持不下，应当是真的，不然的话，只怕她早就乱了方寸。</br>　　他在这边悄悄盘算，张星忆却是又说道：</br>　　“那曹贼让你们响应郭家作乱，你们倒也可以做做样子，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全部引出来，只等君侯大胜归来，自会去找他们算帐。”</br>　　秃发阗立得了张星忆这个话，当下就是大喜：</br>　　“有张家小娘子这句话，小人便知道怎么做了。”</br>　　张星忆吩咐完毕，挥了挥手：“行了，你下去吧。”</br>　　待秃发阗立恭敬地退了出去以后，张星忆的脸上便一下子阴沉了下来。</br>　　平日里阿郎镇守陇右还好，如今不过是暂时回不了陇右，就有这么多人迫不及待地跳出来。</br>　　看来这两年的好日子，他们是过得太舒服，忘记了什么叫心狠手辣小文和！</br>　　相比于张星忆在陇右的恼火，南乡的李慕却是又忧又喜。</br>　　“慕娘子，这冯郎君，可当真无事？这里都是自己人，若是有何需求，尽管提出来便是！”</br>　　“就是就是，这上阵打仗，吾等是不懂，但家中的钱粮，还是有一些的。若是有所需，某也不是吝啬之人！”</br>　　“那曹贼就是该死！”</br>　　“听说那曹贼已经从汉水那过来了，要我看，倒不如我们凑些钱粮，让朝廷重建民团，也算是给朝廷尽一份力！”</br>　　……</br>　　南乡现在就是不少人家的命根子，现在司马懿沿汉水北上，若是让他进入汉中，南乡只怕就要受到冲击。</br>　　不管以前这些人家怎么想从南乡捞钱，但此时，他们的念头，大都是一样的：绝对不能让曹贼进入汉中！</br>　　看着下边各家派出来的代表都在嚷嚷，李慕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br>　　跟在她身边学习的女学生连忙大喝一声：</br>　　“安静！这般吵闹，娘子如何能听得清楚！”</br>　　这才让这些人闭上了嘴。</br>　　只是虽然他们不说话，但却是都紧紧地盯着李慕，只看她要说出什么话。</br>　　“各位有心了，妾在此先行谢过。”</br>　　李慕说着，站起来盈盈一拜，然后这才继续说道：</br>　　“只是这曹贼欲入汉中之事，但请大伙放心，据妾所知，现在天子亦在汉中，天子尚且不怕，大家又有何惧？”</br>　　“故妾敢向诸位保证，曹贼此番，定然是入不了汉中。只是从明日起，南乡就要实行戒严，到时给诸位带来不便，还请勿怪。”</br>　　司马懿大军听说已经到了新丰县，南乡实行戒严倒是可以理解。</br>　　只是他们此次过来，真正目的自然不光是为了这个。</br>　　“慕娘子，那冯君侯，到底如何了？吾听闻，那曹真领着大军，去了萧关，冯郎君前些日子还在安定，如今可回到了陇右？”</br>　　底下有人又大声问道。</br>　　小文和若是平安，那一切好说。</br>　　若是真出了什么差池，那大伙可就要早做打算了。</br>　　南乡这么一块大肥肉，到时候不知有多少豺狼过来撕咬。</br>　　想到这里，有不少人看向李慕的时候，不禁暗暗地咽了咽口水。</br>　　这李慕本就是貌美无比，再加上这些年来，手握南乡大权，身上自还有一股凤威。</br>　　更重要的是，掌握着这般大的基业……</br>　　这等女子，不知让多少男人梦魂萦绕，冯永真要出了事，到时就不知道要便宜谁？</br>　　“阵前之事，妾如何得知？”</br>　　李慕平淡地说道，面色从容，“且看朝廷公布的消息便是。”</br>　　三言两语便打发了众人。</br>　　众人虽是不甘心，但也只能离开。</br>　　有人担忧，自有人欢喜。</br>　　“大人，大人！那冯文和，看来是当真出事了！这些日子以来，汉中往陇右派了不少援军。”</br>　　“再加上李慕又让南乡紧急戒备，看来是那冯文和即便暂时无事，只怕也是身在险中！”</br>　　汉中某个院子内，有人打探完消息，一脸兴奋地说道。</br>　　“终是没有确切消息！”</br>　　“无妨，那李慕终究是我们李家人，她表面说是无事，但谁知是不是在骗人？”</br>　　“若是冯永当真有事，她难不成还能去投靠别家？我们现在不若先去安慰她一番，看看她的反应如何。”</br>　　“到时只要把这利害与她一说，她不过是冯府一妾室，生死由不得自己，除了我们李家，还有谁愿意保她？</br>　　“但哄得她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我们李家，又算是再重新起来了！”</br>　　“六房那边……”</br>　　“六房那老匹夫，最是知道利害。他们与冯永牵扯太深，那些想要吃肉的家伙，哪个不是恶狼？”</br>　　“到时候只怕连六房都要被他们咬上一口，到时他们难道还能逃得掉，难道不需要帮手？”</br>　　“有理！”</br>　　小文和自是不知道，自己在前方与曹真苦战，后方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准备想要把手伸入他的地盘。</br>　　最前线的将士浑身是血地跑过来向他汇报：“君侯，顶不住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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